牧雲眼疾手快,将人拉到身後,閃身擋在程媺身前。
那人在差點挨上牧雲的身體時,刹住了。
“哎喲,對不住,小公子。”
熟悉的聲音,那人一擡頭,牧雲渾身僵直。
身後程媺探出頭來問,“老人家,您沒事吧?”
“是老漢失禮,小娘子見諒。”老人圓頭方臉,胡子拉碴,皮膚發紅,雙眼黑亮,因這雙眼睛整個人顯得異常有精氣神,站直身子後左邊的腿腳有點不靈便。
程媺點點頭,打算走了,發現牧雲沒動,她喚道,“牧雲?”
他怎麼頻頻失神。
老人向他倆打聽道,“二位可看見我家孫兒,我二人進城來辦事,讓他在曲水橋等我,人不見了。”
程媺好心道,“我們方才一直在樓上,并未看見,您孫兒多大,可認得去曲水橋的路?”
“十來歲了。”
十來歲醒事了,被拐走的幾率不大,程媺道:“方才治農官出城很多人看熱鬧,許是人多沖散了,您寬心,去橋附近等着,要是您找他,他找您,反而難得相見。”
老人喃喃道,“多謝小娘子提點,我去等着,會去就好,會去就好。”
人走遠了,牧雲才挪動身子。
程媺奇怪地看他一眼,若是他渾身有毛,方才應該都豎起來了。
程媺問:“你怎麼了,如此戒備。”
“提防他人傷到阿嫂。”
程媺撲哧一笑,這是養熟了?
回到家中後,程媺繼續研讀買到的農書。
牧雲回房間後坐立難安,不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出門去了。
曲水橋那裡,那老漢真的在等人。
牧雲一來,他遠遠地就看見了,拖着不甚利落的左腿迎上來,“雲公子。”
牧雲冷着臉問,“祁伯特地來找我?”
“公子離家日久,該回去了。”
牧雲口氣含怨,反問他道,“哪裡是我的家?”
祁松歎氣,“雲公子你雖不是家主親生,可也是由你父親領着認過宗的。她是家主,也是你母親。”
牧雲不服氣地道,“我是父親的兒子,是我娘的兒子,唯獨與她武家沒關系,武志才是她武家的後人。”
武家家主武濤與其夫成婚多年無所出,本打算過繼其弟侄武志,未曾想其夫在外養了外室,兒子已有八九歲,武濤同意他将人接回府後,志公子和雲公子之間一直都不睦,武家上上下下都知曉他們這些年的過節,沒想到越演越烈,祁松無奈道,“小公子你折了志公子一條腿。”
牧雲暗覺痛快,“若不是我機敏逃出來,我這條命都折在武志手上。那是他自找的。”
“小公子你與志公子的恩怨,應有家主定奪。”
牧雲氣惱,“哪次不是武志那厮巧言令色,你的家主哪次向過我。如今是想诓騙我回去拿了我給武志出氣,還是看着武志缺了腿不行,隻有找我了?”話出口意識到祁松也是因為腿不行後沒辦法走镖,隻在府中做些文書内務,牧雲神情有些别扭。
祁松知他在氣頭上,見他還是有些顧忌自己的顔面,不由得說起往事來,“你父親走第一趟标是我們幾個兄弟做跟,你父親雖文弱,但一襲青衫,腰系麻鞋樸刀,似模像樣,日日起五更趁涼行,端得好毅力,隻是太平岡上不太平,賊盜搶貨,我這條腿就折在那時候。”
牧雲接道,“父親與我講過,當時蒙祁伯相救,大恩不敢忘。”
“不是我以恩迫人,該賞的家主已賞過,我雖折了一條腿,後半生也無憂。你父親有了你後十分歡喜,望你能成為頂天頂地一男兒,可惜他未将你撫養成人便去了。”
牧雲恨道:“定是她容不下我娘,記恨我爹,所以下了狠手。”
雲公子的父母在他進府後死于一場意外,祁松謹慎道,“這件事我不知内情,但是家主雖為女子,沒有哪一樣輸給男兒,心胸氣度也是。”
就祁松個人對武濤的認識,她不會出手做這種事。
牧雲堅定自己的判斷,他認定就是她下的狠手,“祁伯為她做事,若不是祁伯于父親有恩,我也不會來見,話已至此,我與祁伯也沒什麼好說。祁伯回去複命吧,但請祁伯不要透露我的所在,若是因此打擾他人,休怪我不客氣。”
牧雲變臉要走,祁松出手阻攔,牧雲含怒出拳,與祁松過了兩招,很快被祁松拿住,牧雲漲紅了臉喝道,“放手!你要把我硬綁回去?”
“試一下小公子的身手。”祁松死死壓制不斷掙紮的人,幾息過後,陡然放開。
牧雲出其不意又攻上來,二人再次纏鬥。
林捕頭教他的方式就是對戰,怎麼攻守怎麼破招都依靠他下意識的反應,日子雖不長,對戰的靈敏度增加了不少,這次他在祁伯手下又多撐了一會兒,再次被擒住。隻恨自己學藝不精,牧雲氣道,“知我敬你是父親的恩人,她使你來抓我,卑鄙無恥!”
“小公子此言差矣。”祁松再次放開他,“當年出镖時,我答應過你父親,将來教他孩兒拳腳功夫,隻是沒曾想出了事。你少說也學了兩三年,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提到這個,牧雲更是氣上加怒,“她叫哪個來正經教我了!不是把我往死裡整,就是欺辱!你少來做貓玩耗子!”
牧雲知道逃不過他的手段,不再做困獸掙紮,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