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看得出陳刃面對他的不自在和尴尬,于是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實驗室的自動門在許昭身後無聲閉合,他站在走廊上,透過門上方的玻璃回望那個仍在實驗台前整理器材的身影。
許昭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手機邊緣敲擊,三短一長,某種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節奏,滿腦子裡都是陳刃方才擡頭時那雙眼,是真漂亮啊。
“啧。”他回過頭,低聲咒罵,解鎖手機撥通顧裴之的号碼。
等待接通的幾秒裡,許昭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回實驗室,看見陳刃正在彎着腰打掃實驗室。
“喂,咋?”電話那頭傳來顧裴之含混的聲音,背景音裡有床單摩擦的窸窣。
“你這實驗室跟菜市場似的。”許昭開口就是火藥味,“員工來得七零八落,入職流程形同虛設。我本來在你實驗室等你來着,結果進來卻是陳刃。陳刃早上八點多就到了,現在還在等人給他安排工作。”
他聽見自己聲音裡的煩躁,卻壓不住那股無名火,“接待他的人是誰?這麼不負責?”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顧裴之的聲音突然清醒:“你來實驗室了?”
“嗯。”
許昭從鼻腔裡擠出一個音節,目光仍釘在陳刃身上。
“什麼時候過來?”許昭追問。
“操你媽蛋顧裴之!”何也的罵聲穿透聽筒,沙啞得不像話,接着是枕頭砸在□□上的悶響和顧裴之的悶笑。
“小何,我在和許昭打電話。”顧裴之的聲音遠了些,顯然轉開了頭。
許昭聽見何也對視聲音,無語地閉了閉眼。
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聲和何也倒抽冷氣的聲音,他幾乎能看見那兩人此刻的姿勢。
“半小時内給我滾過來。”許昭掐斷通話,眉頭突突地跳着。
半小時後實驗室陸續進人時,許昭已經在走廊抽完三支煙。顧裴之摟着何也的腰,兩人慢慢走過來出現在實驗室的大廳,許昭眯起眼睛看着,何也走路姿勢明顯不自然,還在堅持對顧裴之豎中指。
“許少爺,行動力可以啊。”何也嗓音沙啞,脖子上吻痕一直蔓延到襯衫領口下,“大早上就來視察?”
許昭沒接話,目光掃過顧裴之搭在何也腰側的手。
“昨晚很激烈啊。”許昭挑着眉說,語氣裡帶着調侃。
何也一臉假笑地給許昭回了個中指。
顧裴之毫不掩飾寵溺地看了眼何也,随後走向角落的儲物櫃。他按密碼密碼鎖發出滴滴聲,櫃門彈開的瞬間,裡面挂着三件白大褂——兩件常規尺寸,一件明顯小一号的,胸口繡着"C.R."的縮寫。
“這是誰的?”許昭突然問,指着那件小号白大褂。
顧裴之取衣服的手頓了頓:“這是給陳刃的備用制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許昭一眼,“實驗室有人專門負責定做衣服。你這麼關注他,至于嗎,連合同都不去談跑來我這實驗室?”
許昭沒回答。
顧裴之自顧自套上白大褂。
“我要入職。”随後,許昭沒頭沒尾來一句。
“你?信不信許父半夜殺過來扒這實驗室一腳踹了?”何也誇張地湊過來,“許昭,你大學也不是醫療化學專業啊。”
顧裴之眯起眼:“你的許氏集團那個并購案談完了?”
許昭垂眸看自己的手沒說話。
掌紋在實驗室的冷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他感覺生命線中段有個奇怪的斷點。他總覺得自己記憶裡缺了一塊,而每次看見陳刃,那塊空缺就開始隐隐作痛。永遠地熟悉,卻毫無印象,還格外異常對他身上的味道敏感。
“合同差不多了,”許昭擡頭,直視顧裴之探究的目光,“我入職,認真地,沒開玩笑,我隻是有自己認為值得的事情去做。”
顧裴之突然笑了,從抽屜抽出表格推過來:“堂堂許少爺居然要為我打工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陳刃的方向,“這得多謝陳先生了。”
許昭沒有理會顧裴之,目光簡簡單單掃了一眼他們倆,馬上領悟了他們之間微妙變動的關系,作為一直在商戰上互相扶持的好兄弟,還是意思一下跟他倆說了一聲:“恭喜。”
他覺得很難得,第一次看見平時吊兒郎當沾花惹草的何也會因一句“恭喜”臉色張紅,說話聲音都不經意帶着嗲味,難道這是戀愛後導緻的嬌妻人設嗎。
最要命的,他們三都是實打實的alpha。
顧裴之的父親敢讓何也過顧家的門嗎。
不過許昭沒問,隻覺得這是他們倆的事情。
他知道有些事遲早都會迎來的,關于他們能一直走下去還是中途會散場,那也是他們的命運。
“走吧,陳刃還在實驗室裡。”許昭先擡腳往陳刃那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