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鈴後的教室浸在橙紅色餘晖裡,槐樹葉被熱風掀得沙沙響,碎金似的陽光漏過枝葉在窗台織出晃動的光斑。陳刃松垮的衣領随着窗外的夏風忽飄擺蕩,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現,他低着頭手正飛舞敲打着屏幕。
“不去吃飯?”周自遙收好了書包走到陳刃面前。
陳刃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連頭也沒擡,目光一直緊盯着手機屏幕。
周自遙看着他态度極其敷衍,頓時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個頭往陳刃手機屏幕上湊,這不湊還好,一湊就被手機屏幕上幾個關鍵詞吓一跳。
“陳刃,你他媽瘋了?”
周自遙朝他眉頭一皺,緊接着下意識奪走陳刃手裡的手機,他指腹放大一字一句重複讀了好幾遍手機裡的圖片。
他不可置信地猛地擡頭,瞳孔驟縮,睫毛下的眼睛瞪得滾圓,喉結劇烈滾動兩下,嘴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不要命了?你申請什麼S實驗室?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真他媽以為是什麼國家頂級研究實驗室嗎?”
陳刃微微擡起頭凝視着對面驟然瞪大的眼睛,指尖依舊松松蜷着搭在桌面,窗外的風掀起他額角碎發,他沒有過多闡述什麼,而是認真地回複了周自遙一句“我知道的”。
“不是你知道什麼呀,”周自遙無奈地說,“陳刃,那破實驗室和□□有什麼區别,說白了就是黑色産業鍊,天天研發一些不能通過正規渠道上市的化學品,前幾年前就被報道過拿人體做實驗啊。”
陳刃聽聞後沒有吭聲,他有些不知該怎麼和周自遙解釋,他該說什麼解釋什麼呢,是該解釋自己兩年前被來路不明的alpha永久标記後,實在扛不住omega熱烈發情期,希望去S實驗室研究強效抑制劑嗎。
他瞞着周自遙自己是omega的身份,索性就将他那一些見不得人、破爛不堪的事情都埋葬起來,越少知道反而更好。
但是他本意并不是為了去搞醫療黑色産業鍊,他不關心也不在乎,如果不是被發情期逼得迫不得已,自己的身體無法避免,他或許根本不會來到醫學院,更别說學什麼化學醫療專業。
陳刃從他手裡奪回他的手機,然後利索地鎖了屏揣在口袋裡,他緩緩站起身漠然注視着周自遙,凝視了好一會似乎在絞盡腦汁編造一個荒唐的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小周,我…”
“缺錢。”
周自遙被他盯着發毛,不可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缺錢?”
“缺多少?”
陳刃抿着唇,他知道,他如果不說個大額數周自遙恐怕真的會将他卡裡的存款打給他。
“很多很多,起碼2000萬。”
2000…萬?
周自遙的睫毛猛地抖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地一顫,“陳刃。”
周自遙緊緊摟着陳刃的胳膊腕,一字一句語重心長對他說:“你私底下欠債了?”
陳刃有些無奈,他有點後悔找了這樣蹩腳的借口,不過他已經練就成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眼神不僅能沉穩直視對方,說話還能節奏均勻,每個字都帶着自然的笃定。
哪怕編造故事,也能面不改色,手勢配合語氣恰到好處,末了還會微微颔首,仿佛陳述确鑿事實。
若不是指節在桌上輕敲的頻率略快,幾乎看不出破綻。
反正周自遙也沒有如此細心去觀察這些細小末支的動作。
“差不多吧,我去S實驗室不僅為了錢還是比較好奇。”
“…”周自遙有些啞然,他還是想盡量勸說陳刃,卻未料到陳刃預判了他的預判。
“我是beta,我能保護好自己,不必擔心。”
這也是周自遙頭一次見陳刃如此執着于一件事,不過他還是很清楚S實驗室那些肮髒見不得人的事情繁多,不過他也想不通為什麼,陳刃現執意這樣做,但他眼下也沒什麼法子。
周自遙看着他一臉執拗肯定的模樣,自怨自艾歎了口氣拎着書包淡出了陳刃視線。
待周自遙身影一離開,陳刃便掏出手機又開始打字,打完個人信息後他一目十行粗略檢查了一番,點開搜索欄目搜索了“李飛”二字,他将申請表和個人信息發送給李飛,出乎意料對面幾乎是秒回他。
“九點來藥劑室找我。”
想起李飛這個人,陳刃眉峰驟擰,眼底煩躁一閃而過,指尖在手機殼背後敲了兩下,他垂眸深吸口氣,很快壓下了情緒。
“好的。”
陳刃簡潔意赅回複了他。
七點半是學校晚自習時間,如同往常一樣,陳刃單獨一桌坐在教室的小角落,斜前方坐着的便是他好舍友周自遙。
陳刃現在根本就沒什麼心思去看桌子上壘着厚厚一沓的資料,他扭過頭瞥向窗外,望着渾黑被星點撕裂出斑點的天空,他蓦地回憶起,前兩年把他徹底标記的alpha。
前兩年,同樣是夜晚,當時陳刃是醉醺的狀态,但這也算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他很了解自己的酒量,如果那夜一路上沒有特殊例外,那他還是能如同往常一樣很安全回到家。
可偏偏他在他家小區樓下陰暗潮濕的巷子裡,遇到了一位似乎遇害的陌生男子,男子大口喘着氣息,無力地單膝跪在地。陳刃被吓一跳,以為目擊到什麼追殺現場,他處于好心同情的心裡想上去詢問一下狀況,看看是否需要報個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