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過了幾天吧,梁懷知正在前台那裡閉着眼養神。
該說不說許廿天就是許廿天,是真的有一套,在他的帶動他那些茶葉都買出去了,好評如潮,這個廣告算打出去了。
他現在已經順利的開展了種咖啡樹和翻新咖啡樹的工作,在他像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幾天後幹的居然還有模有樣井井有條,那些已經成熟的豆子都差不多買出去了。
村裡人看到真的有效果,也拿了錢就不在多說什麼了。
還有之前來民宿的那個女孩和他男朋友,他男朋友是當場被梁懷知轟出去了,女孩是在和梁懷知友好的溝通下請走的。
梁懷知甚至還答應,隻要下次不帶你男朋友,我們非常歡迎你來,她們入住甚至還打折。
于是内女孩居然在幾個星期後帶着自己的幾個朋友兼許作家的粉絲又來了。
梁懷知在前台支着下巴打盹,睫毛在午後的陽光裡投下細碎的陰影。他夢見自己站在音樂廳後台,斷掉的琴弦像蛇一樣纏住手腕。突然“叮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撕裂夢境,驚得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這電話在這一年多也沒響幾回,可就許廿天來的這幾個月最嚴重那幾天甚至都占線,打都打不進來。
夜姐聽了合不攏嘴,居然覺得這又有發展前景了,前幾天剛從城裡回來,眼下聽到電話響頓時兩眼放光。
在梁懷知一臉懵的情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來接電話。
“我的親娘哎!”夜姐從後院旋風般沖進來“寶貝兒今天終于開嗓了!”她搶過話筒的姿态活像接聖旨“喂?南雲民宿您好!”
“喂,欸對對,這裡是南雲,啊——許老師當然還在這裡了,你們要預定啊!有當然有房間!”夜姐聽了這話頓時喜笑顔開。
“要幾間呢?三間啊,有有當然有,欸是的是的,打折…打骨折也行。”夜黎本來以為這突然有生意了所以興沖沖的回來,結果都是沖着許廿天來的,在加上梁懷知之前把客人當場轟出去的事,她突然覺得回來是個錯誤。
梁懷知揉着撞疼的肘關節,看夜姐的表情從狂喜到震驚再到眉飛色舞。她塗着丹蔻的手指在登記本上畫出一道紅痕“三間房?沒問題!”
城裡的民宿生意還行,她可能待幾天就又走了,可沒想到現在一下子賣出三間房她可高興了。
“行你們什麼時候到,這路不好走我可以派人去接你們…哎呦明天啊,沒問題沒問題,早上八點到是吧,房間今天晚上就能收拾出來别擔心,你們到就能住。”
夜黎終于放下了電話,長舒一口氣“哎呦太好了,終于有人來了。”
夜姐把登記本拍在梁懷知胸口“你和小許明早去村口接人,三個小姑娘,全是他的書迷,給那幾個小姑娘一個驚喜,聽說他們可喜歡許老師了。”她眨眨眼“上次轟客人的事我可記着呢,這回要是再犯渾——”
“知道,扣我分紅。”梁懷知歎了口氣。窗外,許廿天正和周喻芋在咖啡樹下比劃什麼,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灑下跳動的光斑。
梁懷知一陣頭疼,如果他們明天到的話,房間從現在就要開始收拾。
上次粉絲來了好幾波,不止那幾個小姑娘,最極端入住的不知道是什麼職業,那些入住的記憶像壞掉的膠片在梁懷知腦中閃回。
戴鴨舌帽的男人一進門就對着許廿天連拍十幾張照片,鏡頭幾乎怼到臉上“多拍點,貼吧老哥等着看江郎才盡的變态作家呢!”
當時許廿天還維持着微笑,但梁懷知看見他背在身後的左手在發抖。
“愣着幹啥?”周喻芋抱着床單經過,馬尾辮掃過梁懷知鼻尖“再不打掃,您老人家準備讓客人睡蜘蛛網啊?”
季哥早已經出去買材料,準備明天早上給新房客的早餐。
閣樓裡塵封的黴味撲面而來。
許廿天正踮腳擦吊燈,T恤下擺随着動作掀起一角。
“粉絲來信我都看了…就像這這樣居然還有喜歡我的。”許廿天突然說,抹布在燈罩上劃出透明軌迹“有個女孩說我的書陪她熬過化療,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我的更新…”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原來真的有人在等我回來寫作。”
“感覺有點挺對不起的,停更了這麼久,我以前說,如果這本書能給别人帶來一點力量,帶了一點溫暖,能像一束平常在普通不過的陽光照進他們心裡這就是一本好書,這就是我最成功的,現在我突然覺得那些惡毒的言語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許廿天站在凳子上盯着剛剛推開門的梁懷知。
梁懷知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他好像重新在許廿天身上看見了曾經的樣子。
他之前搜索許廿天時,看見過他簽售會的照片,那時候的他眼睛亮晶晶的和粉絲合照,簽名,整個人都是開心的笑嘻嘻的,看着那時候的許廿天在台上講他的小說,在想起自己最初遇見他時的落魄,感覺心裡鼓鼓囊囊的很難受。
可現在他又重新在許廿天的眼神種看見了曾經的神情那種無所畏懼的,那種打不倒的閃閃發光的樣子。
就是那一刻,平日裡昏暗的燈光突然亮眼,光從許廿天的生後露出來,打在梁懷知的臉上…
周喻芋端着藍莓芝士蛋糕路過,奶油香氣沖淡了灰塵味“新品試吃,明天給小姑娘們當下午茶。”她瞥見林浮佳舉着手機錄像,立刻轉身“某些人别想白嫖配方。”
“小氣鬼!”林浮佳鏡頭轉向梁懷知“觀衆老爺們看啊,梁老闆親自換被套——哎喲這手法,許作家親自打掃衛生,明天入駐的粉絲們有福啦!”
然後評論區一水的“已定機票。”
“哎,我們這麼敬業,梁老闆居然忍心不給我們發工資?狠心狠心呐。”
“怕被抓去當苦力,已退機票。”林浮佳看見這頓時笑出來了。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三個女孩已經拖着行李箱在村口張望。
穿JK制服的圓臉姑娘突然尖叫“許老師!真的是許老師!”
許廿天被撲了個滿懷。梁懷知皺眉上前半步,卻聽見女孩帶着哭腔說“您《夜航船》的結局…我姥姥走的那晚,是那段關于星空的描寫讓我挺難過的,不過也讓我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