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知聽見許廿天的話,神情瞬間冷下來,臉上的認真不複存在。
“我不需要,怎麼你見過殘疾彈吉他嗎?浪費錢。”
“梁懷知——”許廿天語氣有些急躁,似乎氣憤對方這樣說自己。
他突然笑出聲“我從來都不在乎,你有什麼在乎的必要呢?”
“梁懷知,别逼我拆穿你好嗎,送給你是我樂意,你等着收快遞吧。”
他最終還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梁懷知放下吉他,從口袋掏出盒煙,用左手點燃了。
他斜靠在椅子上,襯衫短袖的袖子随意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臂,襯衫的布料貼合着他的身體線條,姿态慵懶而随意,煙霧緩緩升起,缭繞在他的指尖。
對方的動作帶着漫不經心,香煙并沒有直接送到嘴邊,而是在距離嘴唇幾厘米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他的頭微微前傾,嘴唇輕輕張開,像是要去迎接那支香煙,而不是簡單地吸一口。
緩慢而細膩,仿佛在與香煙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又像是一場暧昧的接吻,帶着些許挑逗的意味。
“你會很多樂器嗎?”許廿天盯了他一會然後在他身邊坐下說。
“為什麼這麼問。”梁懷知嘴裡還叼着那支煙,好像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樓上那把壞了的小提琴是你的吧,你摔的嗎?”
梁懷知不說話了,氣氛沉寂了一會,許廿天也沒急着開口堅持要等梁懷知說。
最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呼出。
“你赢了。”
“小提琴是我的,是我摔的。”
“為什麼。”許廿天眼神裡滿是不解,他非常明白梁懷知絕對是很喜歡彈奏樂器的那類人。
“我給你講個故事。”
“一個少年在他大學期間主修音樂成為了首席小提琴手,導師給予了他很好的評價,他拉得一手琴,未來一片光明。
但他發現平日裡慈祥有名望的父親背叛了母親,他很氣憤,但他發現這不是最遭的,那個在學術圈裡赫赫有名的父親背地裡幹的都是見不了人的勾當。
一年扶貧,那是個小村子最困難的一戶人家家裡的媳婦跑了兒子癱了老頭走了還有個女兒不久前死于非命。
家裡就剩一個老婆婆每天靠着做些小玩意勉強喘口氣,最後東西沒賣出多少眼睛還看壞了。
那個阿奶看見他們來了特别高興,因為這意味着生活會好起來,于是拉着他們拿出了一直不舍得吃的蛋糕和糖。
那個蛋糕就是拿着小小的五毛錢一個拿着糖是普通的水果糖阿奶不舍得吃全給他們了但其實蛋糕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經過期了。
可惜少年的父親不幹人事,他騙了阿奶,少年發現了這一切非常氣憤,于是搜集了證據準備舉報父親。
可被德隆望尊的父親發現了,奈何少年軟硬不吃最終逼急了父親,父親用少年最引以為傲的小提琴的琴弓絞斷了他的大拇指手筋。
父親把少年流放了,并拿走了所有證據,派人暗中盯着。
于是少年瘋了,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碰琴了,于是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年砸了那把琴,連同他的夢想一起埋葬在了那個陽關午後。”
梁懷知很平靜的講完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如果許廿天不知道他微微顫抖了右手可能會真的以為他隻是在講述别人的故事。
“對不起…”很久以後許廿天才出聲。
他輕輕的笑了笑說“你有什麼對不起的。”
于是許廿天終于知道了那道貫穿了大拇指的疤痕是怎麼來的了,也知道了為什麼梁懷知會彈那把廉價的吉他,因為他從今往後都不會在碰小提琴了,這是他最後的念想。
“吉他…我真的會送你一把新的,我是認真的。”
梁懷知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緒翻滾着,最終也沒開口。
梁懷知也很訝異,自己已經很輕松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回想起那個下雨的夜晚,屋裡流的血滲透了木地闆留下血痕永遠也擦不掉,可現在就好像被人輕輕一撫就掉了。
“這樣吧,給你個機會報答我,你教我拉小提琴或者彈吉他吧。”
梁懷知很爽快的答應了“想學什麼?”兩人迅速扯開了那個承重的話題。
“我有一個很喜歡的原創作曲家,他拉的很好聽,是我喜歡的調調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說來聽聽。”
“暗湧氤氲,這個是一個有點小衆的作曲家“L”寫的,我很喜歡他的旋律和填詞。”
梁懷知微微愣了一下,輕輕的笑了,嘴角上挑然後說“挺巧的,我也喜歡他。”
“我教你。”
梁懷知彈着總是跑調的曲子,笑着說“等我手好了,教你彈“L”的新歌,我手好了肯定彈的比他好。”
琴弓觸上弦的瞬間,像一塊碎冰墜入地底下,低音區的震顫慢慢悠悠爬上來,帶着黏膩的雨水聽起來沉悶且跑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