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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已過去了大半個月。
馬車一路疾馳,坐得久了,骨頭都快散架了,不免有些難受,還好有這扇窗透風,不然真是要憋死人。
蕭甯忍着不适,閉着眼,一路無言。
忽然身側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又慢慢向下,哄着一般揉捏。
那手又熱又燙,燙得她微微有些發顫,忍不住皺起眉頭,聲音似嗔似怨:“今生,别鬧。”
“夫人忍得,我忍不得。”靠坐在她身側,沈今生低眉瞧着她,臉上挂着一抹笑,笑得很是溫柔,全然不似殺起人來時的狠厲、瘋魔。
蕭甯自然明白這話裡暗含的意思,不禁露出幾分笑意,身子挨過去,半靠在了沈今生懷裡,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沈今生手腕處,恣意又随性,還親昵地擰了擰,打趣道:“瞧這細白的手腕,上面還沾着馨香,也不知是何時染上的,啧啧,莫不是偷偷藏了野女人?”
“野女人?分明是夫人身上的香,還裝作不知,不過,這花香倒真是好聞,我近日愈發覺得不夠了。”沈今生聲音溫軟,帶着一絲說不清的缱绻,如落在棉絮裡,她一手搭在蕭甯肩上,虛虛地環住,一手順勢扣住了蕭甯的手,與蕭甯十指相扣,那手溫熱得緊,肌膚細膩,觸感極好,像握着塊上好的羊脂玉,而她自己,也因為練武的緣故,有着薄薄的一層繭子,并不粗糙,摩挲起來,自有一番與衆不同的感覺。
說話間,馬車行得也穩,二人互相依偎着,情濃不可言。
蕭甯唇角彎得更歡暢了,她擡頭,湊近沈今生,唇瓣幾乎要貼上她的,才又矜持地停住,說:“不夠?你日日與我厮纏,還嫌不夠?不知足的。”
沈今生笑笑,半真半假地答:“是啊,不夠。”
蕭甯一怔。
她本也是打趣,看沈今生一臉認真的模樣,似乎真不是信口開河,她揚了眉,雙目緊盯:“真的不夠?”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坦白實在說不過去,沈今生默了默,終于開口:“夫人,你記不記得?那日你半夜來找我,我卻在書房看春秋未理你,讓你委屈了,我每每想起,便悔恨難當。”
“當時我心中有事,才冷落了夫人,還請夫人不要怪罪,下次,我會站在夫人的立場,替夫人想,待夫人好。”
她頓了頓,又問:“可好?”
車頭響起烏遷戲谑的聲音:“好,當然好,這世上,夫人最好了。”
蕭甯聽了,目光一轉,嗔怒地瞪了烏遷一眼,臉上還帶着些許的不自在:“烏遷,是誰教你聽牆角的?”
烏遷笑着說:“夫人,這馬車就那麼大點兒,我躲也沒地方躲,您與沈郎君小聲些,就是了。”
這馬車是蕭甯特意命人打造的,雖然地方寬敞,行李卻堆得滿滿當當,無一絲縫隙,蕭甯又喜歡緊挨着沈今生坐,烏遷過來時,這位置就已經占滿了,而他身份低下,不敢僭越,隻好跟趕車的馬夫石大通擠在前面的車頭上,好在這裡有蕭甯準備的茶水糕點,也自得其樂。
說起來,這石大通也算得上一号人物,雖隻是個馬夫,但幹活麻利、為人機敏,有他領路,一路上倒也沒遇見過壞人,連烏遷都暗暗贊他心思缜密,是個做護衛的料。
四人一路同行,快意江湖,日子久了,竟像一家人一般。
烏遷沖石大通使了個眼色,石大通會意,揚鞭催馬,馬車又快了一分。
兩旁的景色成了模糊的影,隐約還有鳥兒的叫聲,倒也頗為惬意。
“今生,你不管管,他都敢開始調侃我了,這樣下去,還不定怎麼欺負你媳婦呢。”蕭甯輕哼一聲,懶洋洋地斜倚在沈今生懷裡,語氣略帶撒嬌的味道。
沈今生低眸望着懷中的佳人,伸手将她鬓邊垂下來的青絲捋至耳後,嘴角噙着淺淺的笑容,聲音輕緩動聽:“等會兒我就幫你揍他。”
“這個主意不錯!”蕭甯眼睛倏爾亮起來,她湊在沈今生耳邊,低聲問:“你确定你打得過他?”
沈今生挑眉:“打他十個也綽綽有餘。”
石大通憋不住那笑意,偏過頭去,半捂着臉,輕聲笑了。
烏遷:“……”
他轉頭瞪了沈今生一眼,那厮卻神色如常,連眼風都沒給他一個,兀自低頭與蕭甯咬耳朵,不知說點什麼,唇邊含笑,一臉幸福。
這妻妻倆也忒肉麻了,他暗暗咬牙:當什麼勞什子護衛,當初就應該跟着玉衡去封地,就算風吹日曬,也好過在這守着沈今生,每日聽些膩歪人的話,關鍵時候還要出來替她們打掩護,想想都抓狂。
不過,這話他也就隻敢在心裡說說,活還是得幹,不然連月錢都沒有。
石大通笑得更歡了,拍他的肩:“老弟啊,你還是年輕,再熬幾年,等你以後娶了媳婦,就知道這叫什麼,嗯,幸福。”
不是,這話題怎麼畫風突變,還拐到娶媳婦上面了,烏遷偷偷瞄了蕭甯一眼,然後悄悄跟石大通說:“石哥,實不相瞞,我徒弟那方面不行,夫人肯定是不會有子嗣的,我還真打算過兩年娶個漂亮媳婦,到時候給她倆過繼一個,省得日後被人戳脊梁骨。”
“老弟,你放心,這事兒包在哥身上,等到了烏鎮,哥幫你物色個好的。”這計劃,石大通表示很可以,跟烏遷讨論起到烏鎮後的計劃來,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是油嘴滑舌,一個去逛花樓,一個去喝花酒,體驗一下夏國的風土人情以及地方特色,順便物色個漂亮的當地小娘子,好好耍耍,飽餐一番,将平時沒機會吃的、沒機會碰的,都補回來。
總之,沒個正經的。
這二人聊得歡,卻不知馬車裡,蕭甯的拳頭捏得“咯咯”響,她恨恨地咬牙:“這男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欠抽!”
沈今生斂下眼睫,撫了撫蕭甯的手背,溫聲安撫:“他們是粗人,沒個正形,說話也沒個忌諱,你莫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待會兒到了落腳的地方,你就給烏遷他們放個假,咱們去附近走走,散散心,如何?”
那語氣委婉得不像話,好似怕她多想似的,叫蕭甯心頭一暖,蓦地笑了:“你說得對,他們沒讀過書,又是粗人,哪裡能體會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感覺。”
“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