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昭”這兩個字時,不是嫉妒,而是心痛,沈今生不知該怎麼描述,就像是胸口被人用力挖出了一塊,陡然間覺得悶疼。
她一把推開蕭甯,坐起身來,她的眼眸是微暗的,一抹冷笑浮現在臉上:“你是在懷念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光嗎?那你可真是有雅興,這種時候提起别的男人,來惡心我?”
愛情本身就是自私的,沒有一個女人會大方到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子。
她并不介意蕭甯的過去,但蕭甯似乎總是把過去挂在嘴邊,時不時就說起來,好像是在提醒她,她以前是個喜歡男人的女人。
兩個人相處以來,她自認為足夠了解蕭甯,現在卻忽然發現,她好像從來沒有走進過蕭甯的心裡。
“對不起,我……”從情緒中走出來,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蕭甯意識回神,一時間有些後悔。
隻是,這話一出口,沈今生又怎麼可能輕易原諒?她自顧自地繼續:“也是,你以前本來就喜歡男人,在男人身上讨歡愉,你跟他在一起,一定很開心吧?畢竟他年輕力壯……”
“沈今生!”蕭甯打斷,她惱怒地坐起來,氣息不穩,“你夠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是誰将你從玉衡手裡救出來的?又是誰為了讓你活下來,想盡辦法去求藥,你憑什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我?”
“是啊,我就是想起了陳昭,他比你溫柔,比你體貼,在床上也比你更有趣。”
“你現在受不了了?受不了就滾啊!”
真是可笑,她是什麼樣的人,沈今生不是很清楚嗎?
她本來就玩得花。
玩得花的人,一般都比較随意,和沈今生認識之前,她确實與不少男人有過夜,但那不過是生理需求罷了,說到底,不過是露水情緣,她并沒有為此付出過感情。
她之所以選擇沈今生,也是因為沈今生足夠溫順乖巧,能夠控得住,管得住。
否則,她怎麼可能為了沈今生收心?
說實在的,在男人堆裡打滾的女人,對感情是有一定的理解偏差的,很容易玩出火來,傷到别人。
因為見識過男人在情事上的種種,她就愈發懷念,所以有時候會有放縱的傾向。
這是人的天性,本能的反應,越是壓抑,反彈得越厲害。
沈今生冷笑:“好,好得很。”
她下床,迅速穿衣服,動作快得讓人懷疑她要去赴死。
“你去哪裡?”蕭甯在身後問。
“練功。”她心情煩躁,一說出口來,又覺得不對勁,還在夜裡,練什麼功?于是改口:“去如廁。”
“我允許你去了嗎?”
“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允許?是情人?還是未來的妻子?或者是主人?”
一字一句,逼問得蕭甯啞口無言。
她望向床邊之人,白發如緞,散在背後,眉心微蹙,眼底寒霜一片,她從未見過沈今生這般神情,像冰涼的刀刃,鋒利逼人,削人無形。
良久,她輕聲開口。
“以妻子的身份。”
僵持了半晌,沈今生說:“天亮就回城吧,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都冷靜一下,好好地想想,是不是适合繼續在一起。”
蕭甯不肯:“為什麼?”
沈今生望着她,壓了壓嘴角,露出微笑,說出來的話卻薄涼如雪:“你時而熱情似火,時而清冷若冰,蕭甯,你反複無常,會傷人的。”
“我想勸你一句,這種狀态是不對的,你在感情中已經失去自我了,你太依賴我給予你情緒上的回應,滿足你的需求,一旦我沒有給你想要的回應你就會患得患失,你就會胡思亂想,你會希望我跟你一樣,希望我用你愛我的方式愛你,這樣你才會感受到你是被愛的。”
“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牽動着你的情緒,甚至影響你的生活,那這樣還是健康的戀愛嗎?安全感可以給你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如果哪天沒有及時回複你,或者去做了什麼沒來得及跟你說,你情緒反撲會更大。”
“那麼也就代表,你沒有足夠的自信,相信我愛你,同時也懷疑我對你的愛,然後你就會想盡辦法證明這一點,你鑽進了牛角尖,走不出來,還要拉着我一起進去,這種感覺,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看不到出口的隧道裡,任憑如何掙紮,都無法逃出來,隻能任由黑暗将我包圍,直至呼吸停止。”
“可能以前我在你眼裡是完美無缺的,但我不是聖人,我也有脆弱的一面,我也會心情不好,需要私人空間,我也是需要照顧和關心的人。”
“蕭甯,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因為在乎,所以會對你的各種态度做出相應的反應。
這種折磨人的表演,無聊透頂,就像被泡在水裡一切都是模糊的,什麼聲音都聽不清,有的隻有麻木和疲憊。
她也累了。
說完,沈今生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着沈今生往門外走去的背影,蕭甯神情有片刻的晃蕩,胸口那裡像堵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得緊,欲挽留的話也梗在了喉嚨裡,她不喜歡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仿佛時刻都活在即将失去對方的恐懼裡。
在她的認知裡,沈今生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至少在她面前,從未見沈今生真正表露過,開心也好,悲傷也罷,都平靜的灘死水,不管怎麼用力也泛不起漣漪。
如今,竟因她一句話就轉身離去,沈今生怎麼敢?
與那些露水情緣又有何不同?
說白了,這兩人,一個情緒太穩定,穩定到情感漠視的地步,一個又太敏感,敏感到過度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不是能形成健全親密關系的良好條件。
時間久了,是會産生矛盾的。
沈今生動作快得讓人無法想象。
臨走時,她叮囑阿商:“夜裡不要睡得太沉,看着她點,天一亮就回去。”
阿商點頭:“是,沈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