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柚走到秦洛面前,道:“你家住哪裡?為什麼會掉入玉湖?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秦洛眼睑下垂,長長的睫毛印出一圈陰翳,低聲道:“我本來住在大豐州,大豐州大旱,我跟随父親逃難至柳州,靠乞讨為生,前不久家父去世,我沒了依靠,便決定投湖自盡。”
蘇柚聽聞,心中微微有痛,急忙道:“人命寶貴,你何苦輕生。”
遲疑了一會兒,蘇柚又道:“不如你先在這裡住下來,之後再從長計議。”
秦洛眼神微微一亮,揚起嘴角,拱手道:“聽從大人吩咐。”
說完,蘇柚便讓他自行回房休息。秦洛走進走廊黑暗處,回望了一眼蘇柚和蕭瑟,與蕭瑟的目光對上。蕭瑟眼瞳微微一縮。
蕭瑟對蘇柚道:“他不像是乞丐。”
蘇柚道:“我也看出來了,乞丐哪有這麼好的皮膚,這裡規矩的拱手禮。”
蕭瑟皺眉道:“那你還把他留下來?”
蘇柚道:“始終是個孩子,就算有什麼不妥,也不是他的錯。”
蕭瑟道:“每個成為邪祟的人,也都是從孩子長大的。”
蘇柚笑笑,不以為意,萬萬沒想到蕭瑟的話在日後一語成谶。
安頓好風塵仆仆的蕭瑟,蘇柚就開始計劃這幾日要怎麼帶他遊柳州,全然把之前的四個纨绔抛諸腦後。
四個纨绔便像往常一樣登門找蘇柚。此時的蘇柚正和蕭瑟一起用膳,看見彩旗飄飄的四個人,手上的勺子快要掉下。
以往京城傳言蕭瑟是蘇柚男寵,現在在柳州傳言這幾個纨绔是蘇柚男寵。這一下,京城男寵和柳州男寵成功會師了。
蘇柚尴尬中對上蕭瑟的眼睛,覺得他的眼神寫滿“好你個蘇柚”的表情。
蘇柚勉強揚起笑容道:“這幾個是我在這裡的朋友,平常沒事約着一起吟詩作賦。”
紅色彩衣的纨绔上前,笑盈盈道:“沒錯,我們昨日還在一起寫詩呢。”
蕭瑟看了這人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用膳。
這個纨绔覺得被忽視了,不滿道:“這是誰啊,這麼沒禮貌。”
蘇柚道:“他是大理寺的官員。”
幾個纨绔眼神一下亮了起來,橙色彩衣的纨绔笑道:“原來也是大人啊,沒事,我們又多個伴了。”
蘇柚:“……”
蘇柚看向低頭喝粥的蕭瑟,對幾個纨绔道:“我和他還有事情要做,可能這幾天不能陪你們了。”
幾個纨绔一臉得不悅,但又不好忤逆知州,踩腳拂袖,悻悻然離去。
望着彩旗飛去得背影,蘇柚看着蕭瑟沉默的樣子,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蕭瑟卻率先開口了,道:“監視你多久了?”
蘇柚握着勺子的手停住,低頭道:“怎麼這麼說?”
蕭瑟道:“你為人清高至極,不喜喧鬧奉承,以往這麼多才俊貴胄拜谒你,你都閉門不見。一個人再怎麼變,秉性不會變。跟這些莺莺燕燕一起,不是做給朝中林惜水看是什麼?”
蘇柚被貶之後,朝中一五品官員林惜水突然被國主親點為宰相。蘇柚以往見過此人,但印象不深,相貌端正,眼角有一紅痣。與衆多官員讨論政務時,總是遠遠站在最後排,也不喜言語。
蕭瑟雖在大豐州之亂中幫過蘇柚一次,但他倒台後,經曆了貶谪遠派、追随者叛變,加上此次蕭瑟又是回朝為官,蘇柚不敢吐露太多真心。
蘇柚避開監視的話題,道:“以往我太自視清高,瞧不上這些人,但與他們接觸後,發現他們谄媚之人中,雖小氣吝啬、遊手好閑、信口開河、膽小怕事、多嘴多舌,但也不乏良善之人。”
蕭瑟右邊眉毛一斜,道:“哦?是嗎。那是真心相待?”
蘇柚道:“至少不是虛以逶迤吧。”
蕭瑟放下碗筷,道:“一路來,看見街上許多桃花,甚是好看。以前你府中秋池旁也有許多桃花。”
聽聞這話,蘇柚想着蕭瑟一路走來,朵朵桃花落在墨色衣服和長發上的畫面,一定煞是好看。
蘇柚道:“很配我纨绔官員的身份嘛。嗯,我知道一個地方,桃花更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