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華說道這裡,臉上了怒氣,一時血氣上湧口吐鮮血。待稍稍緩過來,他繼續道:“我再不逃走,不到二十歲就會被吸幹精血死去。于是,我趁他不注意,偷了啟靈玉到幽州,吸食了傘妖的靈力,恢複了自己的身體和模樣。我本不想傷害無辜的人,可傘妖的記憶和習慣停留在我腦中,我抑制不住對精血的渴望,不斷吸食人的精血,其中有一個人還是個秀才,才十六歲,才華橫溢,憑着他的記憶和身份,我還參加了科考,當了個幽州縣太爺。呵呵,這一切真是太容易了。”
唐春華道:“做了這麼多事情後,我真有點理解師父了。這麼容易就可以得到一切,為什麼要日以繼夜、辛苦修煉。我看着我年年不變的身體和容貌,還有不斷增長的靈力修為。千年萬年,衆生如蟻,我卻得到升仙。”
唐春華不覺得自己成妖,反而覺得自己得道升仙了。
瘦道士上前道:“師弟,這些事情你怎麼不對我說呢?你是我從大豐州撿來的,是我帶大的,我待你如親生子一樣。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提及“大豐州”三個字,蘇柚胸口隐隐作痛。
唐春華眼睛通紅,冷笑道:“你幫我偷啟靈玉嗎?你敢嗎?要不是你帶我回大蒼山,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甯願和娘親一起餓死在大豐州。說起來,你也是害我的兇手之一。”
瘦道士泣聲道:“師弟……..”
說着唐春華一躍而起,往瘦道士身上猛的一擊。瘦道士沒有躲閃,硬生生胸口受了一掌,像在雨中翻了的船,一下子倒地不起。
唐春華正要再次下手,蕭瑟提劍從他身後一刺。唐春華瞳孔放大,身體僵直,往後看了蕭瑟一眼,轟然倒在了瘦道士身上。
天空的雨已如大豆回碗,隻剩烏雲如冤魂空中飄動。
蘇柚撿起地上被雨水浸泡的破爛雨傘,用袖子拭幹水分,念了個口訣,用帶着血的食指在雨傘上畫了個符咒。隻見唐春華身上發出一道白光,變成一道白影,越縮越小,最後“嗖”的一下鑽進了傘裡。隻見地面留下一塊晶瑩剔透的白色玉石。
蕭瑟望着帶血的手指,在一旁皺起眉頭。
蘇柚把傘遞給旁邊的胖道士道:“歪門邪道得來的東西,終究是留不住的。我已經暫時封住了唐春華,但是符咒維持不了多久。既然此人是大蒼山出來的,這把傘還請道友盡快送回大蒼山,由貴派掌門處置。”
胖道士目睹了蘇柚與唐春華的對決,心知他的術數和劍數都出自大蒼山,道行高深在自己之上,但奇怪卻不曾見過此人。
他低頭行禮問:“不知這位道友師承大蒼山何人門下?今日幸得道友相助,既然同宗同門,可否告知我姓名,我好向掌門禀告。”
蘇柚淡淡笑道:“我是被逐出師門之人,不必提及了。”
胖道士面露尴尬,不好繼續再問。
蕭瑟拉起蘇柚手腕便要往外走,卻被後面胖道士叫住。胖道士從懷裡拿出金創藥道:“今日幸得二人相助,貧道無以為報,這裡有一瓶金創藥,可以止血療傷,還望收下。”
蘇柚正想說“小小傷口不足為懼”,隻見蕭瑟一把拿過金創藥,道:“好。”
回到客棧,天色未亮卻不再陰沉,雨後草木蘇醒,空氣中飄動着清新的味道。
蘇柚手指上豁開的傷口露出粉色的肉,周圍深紅的血已經凝固。蕭瑟抓着蘇柚的手指,把胖道士給的金創藥一點點撒上。
蕭瑟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這次隻是手指,下次萬不可損傷自己殺敵。”
蘇柚不以為意,笑着道:“實在是情況危機才如此,也隻是小小傷口。”
蕭瑟眼神嚴肅,道:“你不來我也可以解決。傷口是小,發炎事大。”
蘇柚突然想起蕭瑟之前使的劍法,問:“你如今的劍法精進了不少,但不是大蒼山的劍法,你是跟誰學的?”
蕭瑟面無表情,道:“閑來沒事自己看劍譜,瞎琢磨的。”
蘇柚道:“是嗎?”
蕭瑟低頭,用嘴把多餘的藥粉末吹掉,暖暖的氣體吹到手指上,蘇柚手指關節輕輕一縮,手指尖觸碰到了蕭瑟嘴唇上。
蕭瑟全身微微一顫,擡起頭坐直了身體,望着蘇柚一動不動,又低下頭,收回了抓着蘇柚手指的手。
蘇柚也收回手指,嘴唇軟軟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不知是不是金創藥起效了,他覺得手指尖微微發熱。
過去在朝中,兩人是上下級關系,都是以禮相待,謹慎相處,談話間除了公事還是公事,更别說其他。興許是如今地位發生了變化,才變得如此“守望相助”“相濡以沫”,隻是蘇柚還覺得有點不習慣。
兩人都沒有話說,隻是靜靜坐着。
蘇柚低頭思考,開口道:“現在傘妖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你也可以回京了。過幾天是師父的忌日,我想回大蒼山祭拜一下,明日我就啟程回去。”
蕭瑟剛把布塞子塞進藥瓶口,手指停頓了一下,道:“你這次願意跟我出來,也是因為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