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慈嚴肅:“怎麼會。”
林祈安笑:“那你扯來扯去的。”
封慈正要說話,林祈安突然想到了什麼,“哦,是不是新辦公設計那事?哎,我正要和你說呢。你考慮一下這家設計公司,或者找誰再仔細研究一下主創背景。”
封慈:“不合适?我看過他們之前做過的案例,上次來簡單彙報概念的時候,看起來也挺專業的。”
林祈安處理人際關系猶猶豫豫,工作相關的事一點不含糊。
林祈安:“是挺專業,資質審核也沒問題,但是……”
普天之下的事,總是怕一個“但是”。
上一次拜訪設計公司的時候,林祈安就發現不對勁。這設計工程一體的公司規模很大,資質牆一整面,員工看起來也很靠譜,交流下來十分愉快。隻有一個小細節,小黎想去洗手間,那位主創設計師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看向邊上的人,正巧沒人注意到這邊,設計師随意指了個方向。
後來小黎吐槽,那層是男衛生間,女衛生間在樓上一層。
林祈安問了幾個老同學,确認了挂靠資質承接項目發生的可能性。雖然這在業内不是什麼大事,但還是得看封慈本人介意不介意。
果然,封總看起來非常介意。他本來就愛皺眉,這下冷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更像是混黑的,仿佛下一秒要抄起家夥,到建築工地和人血拼。
林祈安看樂了,“小封哥,你說這要是沒有我的話,你”該怎麼辦?
意識到不對勁,後面幾個字,林祈安硬生生吞了下去。
但為時已晚。封慈綻放笑容,十分欣喜,“是啊,祈安,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隔壁包廂來了人,壽司店服務員齊聲用日語念歡迎光臨,引導客人進入。日式三味線音調中,隐約能聽見拉開椅子的聲音。
大麥茶有點燙,林祈安舌尖有點疼。熱水杯握在手裡,掌心又燙又麻。
他忍着難受喝了一口,才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沒有我,你也能過好的。”
“祈安。”封慈聲音很溫和,很堅定,“沒有你,就沒有後來的CHASE,沒有後來的封慈。”
林祈安幾乎要被自責淹沒了。
很久以前,兩個人住在簡陋單間裡,比這個包廂大不了多少。封慈知道他沒打算去念大學後,偷偷摸摸去打了第三份工,在建築工地刷油漆和運材料,兩人因此大吵一架。
封慈他爹是混蛋酒鬼,能動棍棒絕不說話,高壓環境下養出來的封慈,不喜歡也不怎麼會說話。他想對林祈安好,卻表達不出來,隻惡狠狠的留下一句,“你要是不讀,我這錢拿出去燒了。”
看着封慈被鋼筋砸傷的肩背,林祈安記得那時的心情,緊握的拳頭,指甲陷入肉裡面,發誓一輩子都不可以忘記小封哥的好。
如果過去的自己坐在對面,坐在封慈身邊,一定把熱茶潑他臉上了。
悶熱單間裡的潮濕雨季,仿佛要将他溺斃,但他不能就此被打敗,他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更多的他也給不出來了。林祈安一遍遍提醒自己,一口喝盡了茶水,裝作沒事道,“除了這事,沒别的了吧?”
看出林祈安不願多談,封慈也放棄緊逼的計劃,咽下了本來計劃要說的事。
封慈:“嗯。你多把把關。”
林祈安:“行。”
一頓飯就這樣吃完了,封慈送林祈安回家,目送他進小區。
夜色沉沉,新小區一街之隔,對面是正在拆建的樓房。牆體陳舊泛黃,連日雨水沖刷,夜色下顔色一深一淺。未清理的建築材料成堆,不知過去是何人家,未來又将住進何人。
車載廣播裡在放懷舊經典歌曲,女聲低唱聲音婉轉,旋律有歲月感,悠悠揚揚,輕易将人帶入過去的美好辰光。
封慈扶住方向盤,開車離開前,手機藍牙連了音樂,換了時下流行的舞曲。
隻有不如意的人,才總會回頭看,他一直都這麼逼自己前進的。
然後他再一次點開了聊天記錄,往上翻,看見上個月一位合作朋友發來的消息。
「祈安是不是想走了啊?」
「我看他和京北那位秦老闆,聊一下午了」
「你注意點秦願這個人啊,别真讓他把祈安留京北了」
圖片視角是從對面拍的,茶樓的窗邊,兩個男人面對面交談。秦願在左側,長腿搭着,說話語态漫不經心。林祈安在右側,坐姿相對随意,并不過分拘謹,笑容溫和,天然一副好傾聽者模樣。
秦願一直挺欣賞祈安的,認同他的工作能力,直白表達過挖人合夥的意思。這點早在幾年前,封慈就知道了。
他曾經很放心,笃定林祈安哪裡也不會去,就算心裡琢磨想走,也不會真的忍心離開。
但現在他不那麼确定了。尤其在今天看見了新面孔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