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喧嚣被風雪揉碎在巷口,霍弘攥着忠勇令的手沁出薄汗。
周鐵土坯房的窗紙泛着昏黃,像團被凍僵的螢火。
他推開門時,冷風卷着雪粒灌進去,吹得油燈忽明忽暗——炕頭的養父縮成團,灰白發茬在光影裡忽隐忽現,連咳嗽聲都弱得像遊絲。
"老周!"霍弘撲到炕邊,手指剛觸到周鐵的手背就猛地縮回。
那溫度比雪水還涼,凍得他指節發疼。
他托住周鐵後頸要扶人,卻見養父眼皮顫了顫,露出眼白下一抹青灰,嘴唇烏紫得像浸了墨的棉絮。
"霍兄弟。"
牆角傳來低喚。
老醫正佝偻着背從陰影裡直起身,藥箱半開着,幾味藥材散落在地。
他枯瘦的手指還搭在周鐵腕脈上,眉峰擰成個死結:"金瘡藥裡摻了慢性鶴頂紅。"他掀開周鐵衣襟,腰間那道半月前守冰窖時被馬匪砍的刀傷泛着詭異的青黑,"毒素順着刀創滲了半月,今早開始攻心。"
霍弘耳中嗡鳴。
他想起三日前替周鐵換金瘡藥時,盧方那胖子正晃着丹蔻指甲蹲在竈房門口,說"老周勞苦功高,營裡特批了上等金瘡藥"。
當時他還道了謝,現在想來,盧方指尖那股甜膩的沉水香,和周鐵藥罐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原是同個源頭。
"爹..."他喉嚨發緊,握住周鐵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周鐵渾濁的眼珠動了動,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枯槁的手指虛虛抓向他腰間——那裡挂着半塊山河印,和炕席下李老卒的半塊炊餅,能拼成鎮北王府的信物。
霍弘突然想起前晚周鐵翻來覆去摩挲着那半塊炊餅,說"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當時他隻當老人說胡話,如今想來,怕是周鐵早察覺了危險。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耳邊炸響,金芒在視網膜上跳動。
【主動守護觸發:目标周鐵(凡人境初期),共享10%修為經驗已存入。
藏鋒錄解析中——】霍弘瞳孔微縮,這是系統第一次在危機中給出詳細提示。
他壓下翻湧的情緒,替周鐵掖了掖被角,掌心觸到炕席下硬邦邦的炊餅,指節捏得發白:"爹你撐住,我這就去營裡拿解藥..."
"别..."周鐵突然劇烈咳嗽,黑血混着痰沫濺在霍弘衣襟上。
老醫正迅速掏出手帕捂住他嘴,轉頭對霍弘搖頭:"慢性鶴頂紅無解藥,隻能靠内力逼毒。
可老周這把身子骨..."他沒說完,目光掃過霍弘腰間的忠勇令,欲言又止。
窗外傳來細不可聞的響動,像雪粒打在瓦當上,又像鞋底碾過凍硬的草莖。
霍弘猛地擡頭,耳尖微動——那聲音來自後窗,是有人用刀背挑開了窗闩。
他反手抽出腰間佩刀,刀鞘磕在炕沿發出悶響。
老醫正吓得踉跄後退,撞翻了藥箱,黨參黃芪撒了一地。
"誰?"霍弘低喝,刀鋒映着油燈,在牆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他貓腰挪到窗邊,突然擡手劈向窗紙——"刺啦"一聲,冷風裹着雪片灌進來,卻見窗外空無一人。
正要松口氣,眼角餘光瞥見炕角的銅盆裡,倒映出一道黑影正從門後逼近。
他旋身揮刀,刀風帶起的氣流掀翻了油燈。
黑暗中傳來"叮"的輕響,像是金屬相撞。
霍弘手腕一沉,佩刀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是根細如牛毛的毒針,正從黑衣人指尖滲出幽藍的光。
"護好周鐵!"霍弘吼了一嗓子,也不知是對老醫正還是對系統。
他感覺系統金芒在識海翻湧,藏鋒錄的虛影浮現在眼前,自動解析着黑衣人出針的角度、力度。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快,悶哼一聲後退半步,月光從破窗照進來,正映在對方臉上——是個半老婦人,眼角細紋裡凝着霜,嘴邊挂着陰恻恻的笑。
"小崽子倒有兩下子。"她聲音沙啞,像是吞了碎瓷片,枯瘦的手指捏着毒針,針尖緩緩轉向炕上的周鐵,"但你護得住一時,護得住一世麼?"
霍弘額角青筋暴起,握刀的手滲出血來。
他能聽見周鐵急促的喘息聲,一下比一下弱,能聽見老醫正躲在牆角簌簌發抖,能聽見系統提示音不斷轟鳴:【藏鋒錄解析完成,是否融合...】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