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個表情。”鄭雲瀾手上打遊戲的動作不見停歇,随口問道。
“關于一個組織的。”衛漣說,“叫‘天秤’?以它為首的beta四處抗議,涉及煽動omega殺死在易感期的法定伴侶,有一些人要求恢複omega集中管理法案,都瘋了。”
“……以前那種禁止omega出門和工作?”她一晃神,遊戲中已經出局,“煽動?”
“說是這麼說,其實也不算吧。殺死伴侶的omega哪會好過?不逼到頭誰願意這麼做。不會通過的,放心吧,沒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衛漣想了想,“對了,那個omega不會還住在你那兒吧?”
“早走了,前一段時間保護協會還來問消息。沒問你?”
“問了,我壓根沒從醫院出去過,來問我要人,真是。”衛漣憤憤端起水杯。
鄭雲瀾沉思片刻,說:“天秤接走了。”
“咳、咳咳咳咳咳!啊?!”衛漣嗆得臉色漲紅,半天憋出來一句話,“他還有這路子?”
鄭雲瀾貼心地遞給他幾張紙:“嗯,再問你别說漏了。”
“瘋了我才告他們,他回去又是個麻煩。”衛漣擦擦水漬,“這一點我支持他去更廣闊的天地看看。”
她肯定地點頭:“确實。”
生活就這麼平靜地一天天渡過,某天晚上,鄭雲瀾的光腦界面探出李昭的消息。
一張表情包,寫着“祝我好運”。
她躺在夜色中,心中難以掩飾的期待。
第二天,衛漣被她叫到客廳給堆疊成山的假花分類。他不解道:
“打算做什麼?”
“扒落地窗上。”
他看着這龐大的數量,又看看玻璃的大小,問:“用得完了?要整個糊住?”
“貼一圈。”她說,“店主看起來身體不大好,買多了。”
“好。”他理清裡面的邏輯,指了指一旁的窗簾,“那上面是不是也能挂點?”
“嗯。”
“那什麼……我爸給我打電話了。”衛漣突然出聲,“王學思的事。”
“怎麼說?”
“嗯……就是,今天李昭的事你不用太擔心,王學思已經沒有别的退路了。”
他把那些後路堵死了,眼下等着王學思的,隻有接受審判這一條路。
其實衛父質問的時候,衛漣聽出來他的意思傾向于把李昭這邊處理一下,别說這件事不是鄭雲瀾期望看到的,就是他自己看到王學思幹的事都想把他拖出去槍斃幾分鐘。
況且事已至此,如果王學思真的逃脫制裁,鄭雲瀾剛剛有好轉的狀況又會急轉直下吧。
她不能再對他失望了。
鄭雲瀾的手一頓:“你知道啊。”
“嗯,我還說你這麼沉得住氣。雖然沒有公開審理,但是可以跟裡面的人通融……”
她打斷道:“不用,我想等等看。”
衛漣還想再說些什麼,鄭雲瀾将食指抵在他的嘴邊,輕聲道:“到時候再說。”
她四周大片的花海,眼含笑意,指節輕觸。
他暈暈乎乎地和她裝扮好家裡,相安無事到宣判的那一天。
衛漣把錄像拿給她,調到結束後李昭和他父親的朋友對峙的一段。
一名alpha路過李昭時,沉聲道:“你這樣對得起誰?!”
李昭停下腳步,立在那裡,絲毫不掩嘲諷的笑意,“我對不起誰?”
他身穿囚服,背脊挺直,十數年軍旅生涯鑄就的一身鋼骨在此刻盡顯,“我母親希望我不要記恨生父,平安長大,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我做到了。
“我生父給我一口飯吃,希望我能幫他,我離開生活十幾年的外城,在軍部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也做到了。
“這個社會教導我做一個對聯邦有用的人,我自問這些年稱得上‘愛崗敬業’這幾個字,我認真對待我的工作,誠心對待我的戰友,在這件事之前我沒有做過一件有違道德秩序的事,”李昭直勾勾地盯着他父親的好友,字字擲地有聲,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我達到了幾乎所有人對我的要求——你倒是說說,我對不起誰?”
鄭雲瀾透過視頻裡的李昭,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
那時候的李昭身上有股傲氣但也能聽得進去别人的話,做錯事會不好意思地道歉;有時候很煩人,搗亂打架,但對人對事始終保持自己獨立的看法。鄭雲瀾覺得他應該是很多人學生時代記憶中十分耀眼的存在。
多年後重逢,她曾經以為李昭身上的這份少年氣被主城的暮氣蠶食侵染。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