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惹的麻煩很多,不差這一個。”鄭雲瀾不容拒絕地塞給他,“衛漣這麼做……給你帶來麻煩了吧?就當是微不足道的歉意,正好最近有點忙,麻煩你幫我打掃一下了。”
見他還要推脫,鄭雲瀾說:“我曾經也有過很難過的時候,我的朋友再也回不來了,作惡的人卻沒有得到懲罰。那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很多次差點過不下去,有很多人堅持不懈地拽着我,我才能渾渾噩噩地走到今天。
我收到許多人的善意,現在想要傳遞下去而已,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把那裡當成一個落腳點,暫時休息一下。”
“我待幾天就走,就幾天。”他怔怔地咽了咽口水,實在抵抗不了自由幾天的誘惑,沒有那些刻薄古闆的教師,沒有高聳入雲的城牆,沒有人在他耳邊讓他保持身材、打理容貌、注意禮儀……
“我不常去,門卡隻有這一張。”鄭雲瀾叮囑道,“對了,别動我的東西。”
“我不會的!”他激動地站起來,長時間的奔波讓他眼前一黑。他無所謂地笑着,臉上是難以掩蓋的雀躍與興奮,“謝謝你!”
“沒事,去吧。一會我叫點生活用品過去,omega有什麼不能用的嗎?”鄭雲瀾扶了他一把。
“都行的,真的很謝謝你。”他停頓幾秒,頗為羨慕地說:“真羨慕alpha和beta。”
“一山望着一山,事已至此,靠自己踩出一條路吧,會越來越好的。”說罷,鄭雲瀾一怔,她什麼時候會這樣說話了?
omega削瘦的身影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他回頭,有些神彩飛揚。
“我曾經不是沒有恨過嫉妒過……我同學總說我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但是我覺得忘性大也不錯啊,少多少痛苦呢。”他揚了揚手中的卡片,“謝謝你,我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他謹慎地探出頭,貼着牆角離開了。
……一身這麼顯眼的白衣服,是怎麼跑出來的?鄭雲瀾邊走邊想,别不是學院的人發現他的目的地是衛漣這裡,故意放他跑過來的。
她無奈地扶額,這小孩……
屋内擺設一成不變,讓仍然是熟悉的模樣,鞋櫃上覆着薄薄一層灰塵,給這裡蒙上一層冷清的色彩。
鄭雲瀾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衛漣沒有調回來時,他們的關系很僵。她做什麼衛漣都想過來刷存在感,偏偏她極其需要自我空間的人;每次她面色不愉快地甩手走人,衛漣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厭惡與不耐,反而更加緊追不舍,他對所有占據她注意力的事物都報以敵意,兩人三天兩頭爆發沖突。
她那時沉湎在過去原地踏步,看到王嵘身亡的消息燃起一絲好奇,憑借着微弱的念頭來到主城,不成想遇到衛漣。本以為這種alpha會和王嵘父子一樣,皮囊下裹着一顆肮髒勢利的心,不成想扒開強悍的外皮,内裡竟是一片赤誠。
鄭雲瀾癱坐在沙發上,浮起的顆粒在光束的照耀下無規則地運動着,擾動了她的心緒。
扪心自問,好像沒有那麼讨厭衛漣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沉思許久,她撥通了鄭禹瀾的通話。
遠在外城鄭禹瀾此時正和朋友推着擺燒烤的車,穿梭在大街小巷,幾人的笑聲在看到鄭雲瀾浮腫的黑眼圈、暗淡的眼神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聽哥一句,主城這麼累就回來吧!”一人邊跑邊喊,“你小時候跟我們通宵串手串也沒這樣過……哎哎哎甩出去了!老鄭你看着點!”
“我擱裡邊呢怎麼看那邊?!”鄭禹瀾不甘示弱,又對鄭雲瀾說:“嘶,你這個樣子看着确實……來一會兒跟你說,先聽他們罵你幾句——鞋踩掉了你看着點!”
“掉就掉了,你怎麼說話的?這哪是罵?”另一人反駁他,“不過真的,妹妹聽過來人一句勸,錢多錢少的另說,身體才是第一位!班是上不完的,這麼熬下去萬一病了,錢都是按秒花的!”
“行了,别烏鴉嘴!你那是光熬夜熬的?頓頓半斤白的,早上不吃飯,半夜火鍋燒烤,那時候超重多少你自己說。”
“你可滾吧,誰烏鴉嘴了?”
“别吵了誰踩我褲腳了?!”
“我哪知道,你停下看看?”
“……”
一片混亂之中,遠處傳來聲嘶力竭的怒吼聲:“站住!!又是你們幾個!”
鄭雲瀾抽着眼角挂斷,無力望向窗外。
他們還是那麼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