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對手踩點入場，大胡子随着他的腳步一顫一顫，遮掩了部分面貌，露出的眼睛很無神，機械化得像例行公事。

“選手伊洛絲就位，選手萊特就位。十二月十一日下午兩點整，比賽開始。”

萊特率先擺出架勢，下盤放低，護住了自己的面部和下腹。我有足夠的把握戰勝他。

萊特緩緩朝我走來。

如果俠客看不見，是不是打得太精彩也沒有意義？我是說沒有教育意義。

我可以把節奏放慢些。

我接下他的一擊，瞄了一眼側前方斜着戴帽子的男人，“裁判先生，這是我的第一場比賽……”

我跳起來，踢向對手的小腹，又借他擡起的手肘在空中轉身，回旋踢中他胸口，将他逼退兩步。

“輸了會被懲罰嗎？”

“會重新分區哦。”裁判扯了下帽檐，語氣輕快。

一點餘地也沒有？我還以為會給适應期，“那麼……”

“少說兩句。”萊特一腳踹了上來。

我抿了抿唇，握住他的右腿，掃向他的支撐腿， “你赢了的話，會有什麼賞呀？”

他一時沒能掙脫，身體後仰，直到撐住地面才甩開我，腳踝被我的指頭生摳下兩圈皮肉。

萊特眉頭都沒顫一下，反而更不耐煩了：“閉嘴。”

今天的陽光很好，熱意觸及體表前就被北風吹散了，隻是單純的亮。這種感覺很惬意，我本來還能拖延一會，眼角卻掠到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我發動了【肢曲】。

奇怪的是，我的對手蓦地停下了動作，他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神彩。

“是個揍敵客？”他似笑非笑地，開始上下打量我，大團胡須藏住他的唇形，他的嘟哝被風送來。

我一下就懵了。他和揍敵客交過手，還……活着？

意識到自己這瞬間的失誤，我俯沖上去，預備了結這場比賽。萊特卻敏捷地和我拉開距離。

隻憑先前的表現，他不應該察覺我的位置才對。

“你的【暗步】沒練到位呀。”他一改冷漠的樣子。

“你很懂？”

萊特壓低上身攻向我，在我耳邊低聲問：“你是涅昔的孩子？”

我瞪大了雙眼，他卻沒有抓住我怔愣的良機，反而向後撤去，随後，竟朝裁判舉起了手，“我……”

他想認輸？

我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的急切，放大了音量，“繼續打，我也會赢。”

場外這麼多人在看，如果沒有漂亮地擊敗他，我得多丢臉啊？

“叔叔不想和你打了。”萊特緊挨着裁判，手熟稔地搭在他肩頭。

我心裡已經排演完飛身給他數拳的畫面，但隻是站在原地，攥緊掌心，複又松開。

他一副完全敞開的樣子，如果我還執意咬下去，會讓自己更狼狽。

算了，總歸是我省力。

歪戴帽子的裁判清了清嗓子，“選手萊特放棄比賽，選手伊洛絲獲勝。”

他低頭問我要報名表，行雲流水地完成剩下的流程，快步走出場地。

“小鬼。”我要離開時，萊特卻把我叫住。

他以不容拒絕的速度揉了一把我的腦袋，又在被反擊前收回手，大步邁開向前，丢下了一句：“加油哦。”

什麼呀……媽媽當年不會遍地交朋友吧？

我還在思考，鐵絲網外四張神态各異的臉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還沒來的及耍帥。

“别盯着我。”我佯怒，“這是人格魅力。”

“哈……”庫洛洛笑出了聲。

“你真的很厲害。”

我循聲，迎上俠客的目光。

他沒有露出一絲揶揄，眼神炯炯，十分認真。我卻莫名地想躲。

我把飄下來的碎發别到耳後，轉移了一點尴尬，朝他笑，“嗯。”

俠客先我一步結束了眼神交流，無意識地扯了下自己的衣角：“我還不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