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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靜的病房内,宋思禮望着床上的商商,用目光一遍遍描繪着她的五官面龐,嘴裡緩緩講述着他與龍少之間的淵源。
“那富商言而有信,後來真的付了贖金,綁我那個男人原本也沒有真的打算傷害我,收了錢就火急火燎地去找他的老婆同崽崽,想一家人遠走高飛。但警方早就部署好了,最終在碼頭截住了他們一家,那男人也就供出了我的位置。”
“警察趕到殡儀館的時候,我已經昏迷一段時間了,起初我被送到醫院,醫生不确定我缺氧有多久,将後果說得很嚴重。我迷糊之中聽到阿媽撲在我身上哭天嗆地地叫喊聲,才逐漸回神蘇醒過來。”
“剛才在那地窖裡,我既害怕來不及,想即刻推開棺木救你出來,又害怕突然推開會吓到你。最害怕的是......推開之後,發覺我已經太遲了。”
“多謝你支撐了那麼久,雖然你現在周身是傷,神志還未能清醒,但我真是好感激你還存活于這世上。我已經同棺木打交道很多年,本以為我再不會害怕見到棺材了,但剛剛那段時間我真是連呼吸都不敢。”
話說到這裡,宋思禮趴低身接近床面,握住商商的手在他唇邊輕貼,仿佛是正望着她的笑顔在說話,連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來。
“你還想聽後面的故事嗎?整夜漫長,我不如一并講給你聽吧!”
“或許你已經猜到了,誰叫你向來聰慧呢!是!當年公開宣言願資助一千萬贖金的富商,正是我現在的阿爸,宋老爺。當年他已經成立宋氏企業,但規模和營業額同現在完全不能比。他知道自己欠缺一個機會将宋氏的名字深入到廣大市民的心目之中,而全城關注的綁架案正正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一千萬,換來電視城的專題節目,播足幾日,比直接在電視城投放廣告還劃算。更何況還有那麼多記者跟蹤采訪,那段時間,說起宋氏企業執行總裁的名字,街上幾乎個個都認識。”
“我阿媽心裡沒有那麼多的計算,她隻覺欠了宋家一個天大的恩情,這一世叫她做牛做馬來償還她都甘心情願。所以,在我阿媽沒嫁進宋家之前,會在每年過時過節的時候帶着我過去祝賀兼緻謝。那些年她挂在嘴邊的話總是,‘這麼大的人情,說多少次感謝都不夠’。”
“我還沒同你提過吧?我阿媽後生的時候是大美人來的!她那時候在街市幫人看鋪,好多街坊都叫她‘街市西施’!即便沒什麼錢打扮,在人群之中都相當出衆!”
“是這些年來為照顧家人、照顧我,捱生捱死,才容顔衰退,漸漸少了神采。但其實現在看來都不算差對吧?跟同齡師奶們相比,我阿媽還是很靓!我阿媽如果知道你贊她,一定好高興!”
“宋老爺除了看中我阿媽的容貌,還有她不争不搶、凡事忍讓的個性。前任宋太出身富貴,她當年是下嫁宋老爺的,就連宋氏也是她打本給宋老爺開的。傳聞中她什麼都要管,不論是家裡還是公司所有事務不論大小都要先請示過她才能去辦,當年宋老爺為錢不得不忍,等後來她病逝之後便如同獲得新生,為自己物色的下一任太太必須是賢内助,要賢惠得凡事以他為尊。”
“他起初是經常派人到街市去幫襯我阿媽打工的那間鋪,後來他就親自駕車過去,将車停在鋪門口,當着街坊們的面送花送禮物給我阿媽。如果遇上有客人對我阿媽講話的時候呼呼喝喝,他都一定會親自教訓。”
“你知嗎?那時我放學之後經常去鋪頭一邊寫功課一邊等我阿媽收工,當我第一次意識到當年救我那個宋老爺是想要追求我阿媽,我已經不鐘意他。街市狹窄,行人又多,是人都知啦,卻偏偏好似他不知道,每次都要駕車過來,擋着整條道路。他開的每一架都是豪車,沒人敢碰,但每次他走之後,那些不滿的街坊同客人,都會給說話我阿媽聽。所以我根本不希望我阿媽應承他的追求,即使他有恩于我。”
“但另一方面,每次他捧花下車,我阿媽在旁人的豔羨之中流露出的笑容,又令我于心不忍。我阿媽當然希望能被人呵護、被人放在手心之中當寶貝,在街市看鋪那麼辛苦,她又怎會不期盼能有出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