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姑姑不見有一日,纾纾納悶,自坐在桌邊制衣。
岑湜昨日親去捉魏彥韬下獄,連夜提審,早晨歸來時精神萎靡,倒頭就睡。
午後醒來,饑腸辘辘,他摸着肚子下榻尋食。撩開簾帳,有兩人正低頭捏針穿線。
“娘子看看我這針腳?”
“比我好,姑姑。”
纾纾聞他起身,回頭淺笑:“大人餓否?”
桌上鋪着幾張皮草,剪子線頭零散放着,她草草将長發束在腦後,素臉瑕淨。
岑湜擡腳欲走,那苗姑姑忽立身直直跪倒,叩首道:“奴婢拜見陛下。”
她怎麼?
岑湜站定,狐疑望向纾纾。
“莫将軍已全部告知。”她解釋道,随後扶起苗姑姑,“您請起,隻此一次,往後稱呼陳大人即可。”
“是。”遂出門向東。
“她去做飯了。”纾纾站起拉過他身子。
虎口一張,合攏縮進,一拃、兩拃,肩背、頸口、腰身、臂長,仔細丈量。
岑湜彎眉一笑,“你是在給我做衣裳?”
“是。”她将他胸襟用十指墊摸,“您清瘦許多。”
感她十指柔軟,岑湜攬過她腰臀傾身要吻,“怎麼,發饞?”。
“正經些。”纾纾蹙眉别頭,輕語道:“原先我不想讓苗姑姑知道你我如此親密,還有一層。她是莫老将軍夫人的侍女,且養育莫偃戈長大,視他為親子。若是知道你我關系,愛子心切,怕對你不利。我與莫偃戈談清後,她一日不見人影,今天出現時已知全部原委,足見兩人之親密。本想替你隐瞞身份,也是不行了。”
“嗯,明白。”岑湜握住她雙手扶身入座,反笑道:“難道她還能傷我不成?”
“少一個人知道你身份便多一分安全,你秘密出京這麼久,帶的護衛又不夠,怎知暗裡有無誰動作?定王在本州還有魏彥韬的眼線。雖已下獄,但仍不可不防。看不見的地方,最是難測。”
“纾纾如此惦記我,在下十分歡喜。”岑湜忍不住将手中柔荑送至唇邊一吻,“你放心,我的告身魚符皆是朝廷真印,除非定王本人前來,誰也認不出弄虛作假。再說,莫少将軍還在。”
纾纾白他一眼,嗔道:“你倒寬心。我唯恐你猜忌莫家,姑姑與莫老将軍的關系也近,若是透露給他行蹤,殺你豈不易如反掌?”
“喲!你連這層都已想到?我若真如此猜忌,你确實應當替我瞞她。”
纾纾又拿起針線,輕輕一紮,“看來你也不猜忌,都說帝王多疑,你原先那樣行事,不怪我誤會。”
“是是是,都是在下的錯。”岑湜搶去她手裡物什,惜責道:“别做了,我不缺這一件,肚子這般大,我心疼。”
“您是大忙人,我清閑得很。這是纓纓拿的上好雅牛皮,怎麼也得給它做好。”纾纾笃定點頭,将皮毛理了又理。
岑湜将嘴一撇,“原是怕傷姐姐心意,與我無甚關系。”
他一臉不快,耷眉垂眼。
“真不要?”纾纾佯抱起皮張欲走,“那我做給莫少将軍。”
“你敢?”岑湜手疾眼快将東西一抄,“不做給我替我量什麼身。小心眼兒,說一句都不成。”
“都說孕婦脾氣不好,我看孩子該長在你腹中。”纾纾哭笑不得,肩頭一聳,嬌俏可愛。
岑湜溫柔看着她,眼中蜜意濃情,一時忘懷,默默望着,久久不敢驚動。
從前焦美人還在時,衣物多為親手制作,岑湜也拿起一根針在眼前端詳,“幼時我同母親縫制過衣裳,不知現在還記不記得。”
他仿着纾纾模樣用力往皮革上一刺,針身彎曲,險些崩斷。一驚,慌忙松手。
“你捏得再往下些,隻上頭用力,怎能不彎?”
“是,我愚笨。”他做起努力姿态繼續嘗試。
兩人手臂引推,一裡一外,倒真像一雙眷侶。
“對了,莫少将軍有無告訴你,我們和纓纓的一年之約?”
“呈圖的時候說過一些,我覺得有幾分可行。”
“你還不知道他的心思罷?”纾纾停手,将針紮入針包。
她側身向岑湜,膝蓋相欺,“他心中有大抱負,頗有前朝武帝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