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絕逃不出我掌心。”

“岑湜，你貴為九五至尊，豈能出爾反爾？！”

滿朝皆知淑妃與北貊王子商議結果，岑湜也已與挈提斡簽訂契約。這都是纾纾算好的時間，待挈提斡寫上“薛玢”二字就水到渠成，岑湜竟敢反對？

“你也知道我是九五至尊？”他咬着她的嘴唇淺笑，“這世間，不外乎天上地下，我就是神，隻要我願，莫敢不從！”

纾纾震撼，他無恥之極！

“你要毀約？”

“有何不可？”岑湜像是瘋了，紅着眼撕開她的衣裳。

纾纾這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可笑。

她自小讀書明理，都道天理常在，法不容情。可情理容的又是誰？那龍椅之上，又怎會被公道束縛？他就是公道！

汲汲孜孜為自己算的這第一回，纾纾慘敗，敗得徹徹底底。

“你既知道自己一句話就可扭轉乾坤，為何非要卓大人性命？黎王的命就那麼難取？何必非得……”她淚如雨下，“卓姐姐呢？她不值得？”

岑湜如遭雷擊。

是，她沒得說錯，原來自己早已抛棄公道正義，奴役于皇權之下。

可這正是他想要的，他想要治理的國家，就需他自私強權、口蜜腹劍、步步為營，甚至獨斷專行。

卓憐袖，他自覺對不住她，但勢在必行。而薛玢，來不及，他根本來不及想，隻知道這次決不能讓她離開，就算他厚此薄彼！

“原諒我。”他濕了眼眶，慌慌張張想拭幹纾纾的淚水，“我怕，怕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機會稍縱即逝，我怕自己……”

他居然流下一滴晶瑩的東西，“也活不長。”

“什麼意思？”纾纾停住抽噎，怔怔看他。

岑湜将淚留在臉上，露出極燦爛的笑，“逗你的，兄長與侄兒皆是短命，萬一呢。”

接着狂熱的吻排山倒海卷來，他吻得好急好深，想要把纾纾吃進骨血裡。

“岑湜？”她含淚凝他，兩人濕汗涔涔，難解難分。

“嗯。”

“放我走吧，你不能毀約，上天既給你一意孤行的權力，一旦用了，必然付出代價。”

他撫着她的臉，竟在瞳孔裡頭看出一絲厭惡，不忍慘笑，“我已經在付出代價。”

纾纾搖頭，仍在分析利弊，“不，你知道大王子是合适的下一任北貘王。”

“告訴我。”岑湜置若罔聞，微微蹙着眉祈問，甚至是哀求，眼中淚水滿溢，“挈提斡需要你什麼？他并不是非你不可。”

他也不知看到那濃墨寫就的名字，為何會如此震怒，甚至蓋過驚訝與慌張，隻想問問她。可見着她的臉，渾又忘了，腦中淋了滾水，騰騰翻滾。恍覺失态，偏也不想再收斂，他克制得太多，如此放松一刻，不可以麼？

纾纾望着他漸漸憐弱的眼，心髒忽地一抽。心道：我遠不如你高明，此刻，是戲麼？

***

翌日，岑湜召挈提斡觐見，至此與北貘盟約，并送芙央長公主和親。

纾纾聽聞消息愣在原地。

她和挈提斡的約定太單薄，盡管當初山洞一面讓他對自己心生好感。但大王子想要的是一個身份高貴、才華橫溢的妻子，能與他一同将北貘治理得更加富庶祥和。

她倒忘了還有芙央這位真正的公主，她雖跋扈驕縱了些，但博通古今，因受太宗皇帝寵愛，自幼便與皇子同習經史子集，芙央若去往北貘傳業解惑，更添助力。

岑湜洞察秋毫，根本無需她的答案。

是她幼稚。

纾纾坐在半扇門的背後，想起昨夜岑湜最後問她，“難道我秉公處理，以卓胤開過去的實證罪行，就不配判死麼？”

是，他說的沒錯。

隻是薛玢，這輩子都将不甘、愧疚罷了，對另一個女子。

“娘娘，餘有慶到。”張克弱打斷她的思緒。

來人領着一衆内官，擡門的擡門，背錘的背錘，齊齊向她行禮。

纾纾看着這半扇殘門，不由發出輕笑。若是岑湜身體健全，戰場上怕也是個力大無窮的壯漢。

“請娘娘移步别處休息，奴婢這就把門窗修好。”說完餘有慶從袖子裡掏出一隻瓷瓶，“這是陛下吩咐給秋棠姑娘的外傷藥。”

“我替她謝謝陛下。”纾纾道。

難為他還記得這些丫頭，進殿前估計都已遣散出去，可憐秋棠避無可避。纾纾回想，岑湜生氣的模樣，的确有些可怕。

她朝餘有慶莞然一笑，“内官先忙，我去别的姐姐那兒耍耍。”說着往外走去。

“娘娘且慢。”餘有慶将臉使勁一擠，也堆出一個笑，他單臂一擡，阻住她去路，“娘娘就在偏殿休息罷。”

内官的聲音響透宮群：“陛下口谕，淑妃恣意妄為、犯大不敬之罪，即日起，禁足順安宮。無诏不得出入！”

滿宮人等皆驚詫望向殿前那華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