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岑湜眉頭輕皺,“你怎麼不跟随娘娘?”
此時幾方人員全部集結洞口,原是空蕩的雪地倒顯得擁擠起來。
纾纾走上前來插話,“陛下,原是我和沈姐姐走散,張克弱回營搬救兵,這不正巧在山洞裡找見,還偶遇三王子。鳴镝是我放的。”
“是的,陛下。”挈提斡補充,“我先至此,後婕妤娘娘避雪而至,最後淑妃娘娘才到。”
岑湜颔首,眉頭松動。他目光落至地上整齊擺放的數頭獵物,緩緩露出笑容,“你們就逮住一隻野兔?”
纾纾掩面而躲,沈蘋蘋倒是理直氣壯,“夠了呀!兩個人還吃不下呢!你又獵到幾頭?”
她說着往隊伍裡尋。岑湜早知此處不闊,留下一半人馬在山壁旁候着,自然什麼也沒找到。
“陛下不也是雙手空空?”她滿臉得意。
岑湜伸出食指輕輕敲了敲沈蘋蘋額頭,“那說好,我要是獵到了,你一口都不許吃。”
“那不行,該吃要吃!”她嬌笑着。場面一派寵愛。
忽聞背後發出細微笑聲,岑湜轉過身來。
纾纾帽檐壓得低,隻看到肩膀顫如抖篩,鼻尖淺淺一層绯紅。
“可受驚?”
那人搖搖頭,也不曾看自己一眼。岑湜握了握她的手,和軟說道:“回去吧。”
“啟程回營!”餘有慶高聲通傳。
沈蘋蘋彎腰抓起她的戰利品,岑湜的毛氅極寬大,她拖着走,掃出一條殘路。
“先戴我的。”岑湜摘下自己的手套往纾纾手上穿。
本是篝火取暖,一霎時,人身的溫度頃刻就裹滿十指,他的手套松垮,卻異常暖和,纾纾不禁擡眸。
岑湜的目光落後半寸才堪堪與她對上,也不知在尴尬什麼,纾纾瞥他一眼慌忙抽回手去。他嘴角一彎,扶了扶她的腰,“上馬吧。”
林間火龍逶迤,上百人的隊伍走走停停。岑湜有些後悔沒讓她們吃點東西再走,實在是炊具不全,也沒有幹淨水源。
“陛下,還有多遠?”沈蘋蘋此刻正與他同乘一匹。
“快了,你再吃些。”他空出一隻手将幹糧送至她嘴邊。
沈蘋蘋撇開臉眉頭緊皺,“颠得慌,惡心。”
岑湜微不可聞地“啧”了一聲,回頭看向纾纾,她倒是一副閑庭信步模樣,拽着缰繩目視前方,順道矮身避過一枝低樹。
“今日委屈你了。”岑湜用下巴蹭着沈蘋蘋頭頂。
她心道,哪隻這一件委屈事,等回營有你好受。
“那,就罰你分我一頭野鹿!”她俏然一笑,一頭紮進他懷裡。
“好好好。”
正說得歡快,風雪忽然疾卷,号聲咻地掠過耳畔,戛然而止。
随即,一若有似無陰柔女聲,斷斷續續,急急促促,不知從何處沿隙鑽出。
未見人影,聲音幽然飄來。頃刻間,鬼魅一般的邪氛盤旋在森林上空,餘有慶舉着的火把長短一跳。
須臾,林間朔風又起,嗚嗚低鳴,好似狼嚎。
四周皆暗,通眼望去,默然一片,樹影幢幢,如真似幻。
“誰?!”他喝道。
狂風更怒。
沈蘋蘋剛揪住岑湜衣袖,豎耳一聽,哀哀切切又傳來幾腔啼哭。她胸膛一緊,屏住氣門,汗毛倒立。
岑湜穩穩将她摟住,擡起下巴示意餘有慶往前查看。挈提斡向岑湜欠了一禮,下馬跟在後頭。
碎雪迷眼,火焰被吹得倒退。
兩人走出幾十來步,那女聲陡然一高,“救命!救命!”
餘有慶身形一震,眼前枯枝敗葉堕着一層積雪,他用腳試探着踩了踩,觸感虛浮。遂彎腰推開污雪。
火把拿近一看,果然是個陷阱。
挈提斡立刻繞到另一側,那邊塌了個洞,底下女子知道有人靠近,驚喜叫道:“救命!”
“我去拿繩子。”餘有慶折返。
衆人注目此間動向,聽到對話,皆是長舒一氣。
沈蘋蘋拍了拍心口,“幸好,快吓死我。”
她好奇此時此地會是什麼人落進皇家冬獵的陷阱,端起身子不住要看。
不多時,餘有慶扶着一滿身濁泥的女子走到岑湜面前,她虛弱得很,一趔趄撲在馬頭之下,“小女拜見陛下。”
認識?纾纾眯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