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纾帶上卓憐袖的信和些衣物吃食去了禦史台獄一趟,卓胤開感激涕零,求她一定要照顧女兒。
“娘娘,請您務必轉告陛下,我大巍立國不足百年,内憂外患,太宗休養生息,等的便是後世循時立功,如今時機成熟,此刻更需雷霆手段,不要輕信佞臣,那些星象、谶言,不過都是混淆視聽的虛辭,切記守心,不可動搖啊!”他抓着牢房的門柱一聲一聲鄭重囑托,生怕纾纾記不住,反複叮囑。
“卓大人,妾記住了。”纾纾恭敬一拜,随後小聲道:“陛下已請醫正為您看病,監牢以後也會有人給您送藥,卓大人一定要保重身體。德妃姐姐您就放心,陛下和我都記在心上。”
“好,好。”老人眼含淚意,白發蕭索,令人感佩。
他的确是為人所迫的忠臣,可惜生不在太平景世。
纾纾難忍心中傷悲,走出天牢時仰天一望逼回淚水,剛低頭便在轉角處看見溫圻雙手抱劍躲在陰影中。
她定定心神爬上馬車,張克弱驅車跟在溫圻後頭,拐幾個彎便停住。
撩開簾子眼前是一處角門,不知是什麼居處,在街尾,人迹罕至。好在岑湜讓她低調行事,這馬車不至于太過紮眼。
“躲好,切記不要讓人認出,在此等我。”
張克弱答是,目送纾纾進門。
莫偃戈站在廊下等她,一身素衣,腰間還挂着那晚喂她的水囊。纾纾一眼認出,頓感面頰微紅,默默垂下頭顱。
“娘子身體可還康健?”莫偃戈本倚着牆,見她施施然而來,登時立身作揖。
“很好。将軍可還好?”
“我也很好。”
他藏不住地笑,見她平安出現在自己面前比什麼都讓人高興。
“此處是庫房,平日鮮少有人,随我來。”莫偃戈伸手想牽她,纾纾甩袖躲開。
他以為上次他們都已經,已經那樣,她會接受自己,才知她還是如此不情願,眼中光彩黯然。
“那你跟着我。”他捏了捏拳頭。
兩人走進一間屋子,約莫是存放案牍的地方,隻是積年累月不曾有人動過,面上落滿一層厚厚的灰。
莫偃戈站定,從懷裡掏出一隻東西塞進纾纾手心,“這是我去廟裡求的符,祛病消災,你貼身帶着,病就能快些好。”
他露出期待的笑容,瞳眸如寶耀般發亮。
纾纾往掌心看去,那隻簇新的平安符靜靜躺着,随意撥了撥,合掌收進懷裡。
莫偃戈笑得更深,雙臂一擡将她緊緊抱住,“真好,你平安就好。”
“放開!”她欲掙脫。
“又不是第一次抱。”莫偃戈閉上眼好似享受。
她這病可瞞得密不透風,太醫署打聽不出來,急得他幾夜沒睡好。好在有這次出宮的機會,一定要見上一面才是。
“你到底生的什麼病?”
“沒什麼,德妃替我診過,吃幾服藥就好。”
莫偃戈仍有不解,知她性子犟,怕生不快,隻好不再追問。
“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纾纾輕輕推他胸口,兩人這才分開。
“什麼事?”
“朵圖。她到底什麼來曆?”
“朵圖?”莫偃戈皺眉,“她是僰夷王的姬妾,因生得美,被召幸入王宮。這次是僰夷王為求一命最後關頭送給我父親的,但父親未收,讓我帶來京城獻給陛下。”
他突然驚喜道:“難道你吃醋了?我發誓,路上我可沒跟她說超過十句話。”
纾纾忍不住翻白眼,“誰管你。”
莫偃戈矮身去看她神色,嘴角勾起,滿臉戲谑,“真沒有?”
“莫偃戈,我跟你說正事兒。”纾纾狠狠照他腳上踩去,“有完沒完?”
“哎喲!”他跳得老高,低低的笑聲在屋裡回蕩,“好好好,你說。”
“我懷疑她不是朵圖。”
“不是?”莫偃戈眨了眨眼,半晌疑惑道:“從何得知?”
纾纾搖頭,緩聲道:“沒有證據,隻是猜想。”
她不敢說出朵圖幾次半夜行刺岑湜的事,若此事是莫老将軍背後指使,莫偃戈知不知情,都不妥。
話裡似有别情,莫偃戈心道:肯定是朵圖在宮内露出什麼馬腳,才讓人有這番推測,既然纾纾這麼想,那那位肯定也這麼想。
“陛下從未向我問過此事。”
“你......”纾纾怔了怔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