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快起來說話。”纾纾彎腰去扶。
“不。”卓憐袖拖曳着袖子不肯,淚水漣漣,“您知道,臣妾父親是剛呈上戶部罪證,以魚死網破之心為陛下做事,天象有異,陛下這一猶疑,戶部動不得了。父親才下獄,不知什麼時候方能出來。今晨我聽說他在獄中大病一場,臣妾懇請娘娘求求情,讓我去探望探望父親。”
卓憐袖母親早亡,是少府監大人親手帶大,父女情分非比尋常。
“這......”纾纾有些為難。
她進宮後不久卓胤開便以身試法彈劾崔格中,當日即下獄,隻不過事情還沒完全查清就發生了宮中大火、紫微星動、罕羅進犯一連串事情。
眼下岑湜左支右绌,卓憐袖又才在朝堂上被官員指摘,一來說她不詳,入宮即災;二來說就是因為岑湜封她為妃,這樣家風敗壞的門楣,怎配“德”字,是陛下為美色所誤,觸怒上天,才降兇罰。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是為救我......”她泣不成聲,“可是父親真的是被逼的,他沒有辦法,這些年都是那些老賊逼他的,他從沒有主動去貪污受賄,而且所有交易都留存了證據,贓款也已上交,就是為等這一天。我那天勸他,父親二話不說點頭應允,還說陛下是明君,隻要能護我周全,他定以死相報!”
卓憐袖并未上妝,滿臉哀痛和悲憤,那雙狐狸眼哭得紅腫,上氣不接下氣,一時癱軟在地。
纾纾知道她冤屈,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收拾掉崔格中那些人,卓胤開舉報有功,加上她的面子和岑湜的徇私,留下一命應該不難。
如今此局難解,案子無法推進,便隻能一直挨在獄中,時間一長,若有什麼,誰知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滅口”。
“娘娘,求薛尚書為父親在朝上說句話,陛下最看重薛大人,求求您,娘娘!”卓憐袖磕了幾個響頭,額上唰地多出一個紅印,透出血痕。
“姐姐!您何至于此!”纾纾趕緊拖她,秋棠也來幫忙,三人推搡擠作一團。最後還是幾個丫頭合力把卓憐袖架進屋裡。
“父親家境貧寒,母親娘家也普通,這麼多年是他一個人在朝中艱難維持,怕我受苛責,也不曾續弦,臨老未享我一天福報,還要在牢獄中為我後半生費盡心機打算,我真是不孝......”
纾纾邊聽邊落淚,骨肉之情,血濃于水,又怎是三言兩語能道明的。
“姐姐你别急,陛下深知其中内情,他不會不管。”她握緊卓憐袖的手,“若不是記得你倆之間的竹馬之誼,陛下怎麼會催促我趕緊操辦冊封典禮迎你入宮,眼下卓大人隻是收監,一定會平安無事。”
“真的?”
“是。”纾纾用力點頭,“陛下這幾日忙得很,今晚我就是觸怒龍顔也願去為你辯上一辯。”
卓憐袖晶瑩的淚痕挂在臉上,此刻才露出半分笑意,連連道謝。
她自覺岑湜更青睐纾纾,這麼多年未見,當初孩提時代的交情,恐怕隻自己刻骨銘心,去求他,不知能有幾分效用。
“姐姐先回齊樂宮,明日定送好消息給你。”
“好,多謝淑妃妹妹。”
這一等等到子時将近,岑湜踏進院中看見纾纾正擡頭觀星。
銀河浮動,浪滄錯落。
“看出什麼了?”
纾纾微驚,略笑笑後向前牽住他的手,“臣妾不才,不懂星象,隻是随意看看。”
兩人梳洗完畢,一同依偎躺下。
紫微帝星,主尊貴,顫動即大變,古往今來都是兇兆。纾纾雖是不懂,但僅憑一顆星星的明暗就能主宰國家運勢,甚是荒謬。難道它每次一動,都有大禍?
“白天德妃姐姐來找臣妾求情,陛下,您看,能否讓她去見見卓大人?”
岑湜搖搖頭,“她正在風口浪尖,今日言官還讓我廢妃,好不容易才壓下。”
長歎一氣,見他眉頭緊鎖,面容疲倦,隻好不再逼迫。
“姐姐實在可憐。”她伸手揉按岑湜的太陽穴,“卓大人也是為了女兒才甘入險境,陛下可不要寒了他們的心。”
他聞言擡眼一瞥,纾纾立時垂下眸子。
這是在罵他忘恩負義。當初是他主動招惹,欲利用卓家父女,如今情況稍有變動,便棄之不顧,豈是人事?
“你夫君是那般小人嗎?”他用力掐了掐她的腰,好似奚落。
那可說不準。纾纾腹謗。
“不若,讓我替姐姐去吧?也少惹前朝口誅。”她試探問道。
見他不答,遂将吻遞上。
岑湜好久沒開葷,整日忙得暈頭轉向,随意一撩撥就心神蕩漾。剛翻身把她衣裳剝開,見纾纾清澈的眼,腦内忽然警鐘一響,頓時停下動作。
“你看我,這才是趁人之危。”他喟歎一聲,将她矜帶系好,“你的病還未痊愈。”
纾纾撲哧一笑鑽進他懷裡,“那算扯平,我也是在威逼......呃......□□呢。”
“你個撓心窩的。”他抱緊懷裡的人,暖意從髒腑滲出,“罷了,你去吧。左不過我再讓他們罵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