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找到。”莫偃戈低語,“京城裡的典當鋪子都沒有,上頭是刻着你的小字不錯?”
“怎麼會錯。”纾纾皺眉,“你是覺那簪子落在市面上?”
“總之我見你時頭上就沒有什麼梅花金簪,溫圻來來回回将那段路跑了不下十遍,決不在地上,怕是有人拾去。”
纾纾歎道:“拾走倒好,不論是自己用還是送人,或者出去典賣,勢必将刻字磨光,就算是查出來也無法證明。”
她從頭到尾隻是怕被有心之人拿走,安放在誰身上,屆時搜出來将那刻字與她宮裡的對比,百口莫辯。
“你倒不如将一套的耳環項鍊都丢棄。”
“陛下早已見過,若是丢了,豈不說明順安宮有内賊,或是皇宮有歹人?小事化大。而且隻丢棄耳環項鍊,不磨金簪,到時被人單拿出來,那刻字也還是可信的。再者,要是哪天找回金簪卻不成套,又怎麼說?我入宮時,可都是錄過名冊的。”
莫偃戈無奈搖頭,此事的确難辦,海底撈針。
“莫不如就說是上巳節那日遺失了吧。”
纾纾惱道:“我本以為是你做的手腳,所以不敢報遺失。那時沒說,等到此時才說,隔得太久,反倒刻意。”
“那你說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隻能是祈禱它就此石沉大海罷。
正說着,秋棠使了使眼色趕緊回到纾纾身邊,莫偃戈收扇将門一推,獨自走進。
“臣妾參見陛下。”纾纾乖巧施禮。
岑湜穿着朝服,明黃色在日光下耀得刺眼,他雖長她七八歲,但皮膚平整,姿态昂揚,面貌并不比少年人衰邁。
“怎不進去等?”他過來攜她,至腰間抽出手帕替她拭汗。
莫偃戈坐在椅上支肘瞌睡,一副要扭斷脖頸架勢。
裝得還挺像。
“哎呀,臣妾不敢在堂内等候,原來莫将軍在此,真巧,好在沒進來。”
莫偃戈但見兩位,立刻躬身道:“臣叩見陛下、淑妃娘娘。”
岑湜請他平身,回頭對纾纾說:“我不在政事堂時準他們自行入内等候,倒忘了同你說。看來你來得晚。”
“是,我來時并未見着莫将軍。”她淺笑着将賬簿置于桌上,“陛下,這是修整甘冽園的賬目,莫将軍剛好也在,他在外好走動,去得比我勤,也可請莫将軍從旁協查。”
岑湜随意翻開一頁,信手交給莫偃戈,“你看看。”
“娘娘有所不知,因您精力多在準備避暑會,為節約報批時間,園子的修整所用,臣已鬥膽先行墊付,過後要向戶部讨還的。故這賬本臣已核對過。”
纾纾心下驚訝,尴尬一笑,“是我疏忽,勞煩莫将軍一場。”
沉思着将莫偃戈盯了會兒,岑湜翛然攏起雙手,:“莫将軍有把握讓戶部松口?”
這場避暑會本是以後妃私人名義舉辦,隻是借甘冽園的地方,花費應從尚宮局支出,賬本由纾纾審查過向岑湜呈報即可。沒想到莫偃戈先斬後奏,他是故意攪渾水讓戶部摻和進來。
“臣經陛下首肯應淑妃娘娘私請,監察工事,好意墊付匠人工錢。臣一武将,又久居西南,對京中百官權責一竅不通,隻知戶部掌管天下财政,不知内宮事務皆由尚宮局統領。所以臣魯莽去問,有何不可?”莫偃戈頗有自信,“陛下放心,臣屆時裝瘋賣傻、胡攪蠻纏,定讓戶部那些人惹一腦門官司。”
纾纾撲哧一笑,虧他想得出來,“那之後呢?戶部那群吝啬鬼,莫将軍可休想從他們那兒摳出一個子兒。”
莫偃戈彎腰一拜,“這就不勞淑妃娘娘傷腦筋,臣自有辦法。”
岑湜慢慢吃了口茶,道:“你回去罷,晚些我再去順安宮。”
想不到這兩人倒有些默契,她福禮告退。
用過午膳,纾纾叫張克弱過來問話。
“卓娘子的事,查得如何?”
“回娘娘。經奴才多番查證,卓娘子是少府監大人的獨女,因少時喪母,備受父親寵愛,平日不喜抛頭露面,常在家中品茗、調香,據說其外祖母是民間醫科聖手,因此還通曉醫理。”
“就這些?”
“是。”
纾纾搖搖扇子蹙緊眉頭。她在閨中時參加各府家宴、或是遊園盛會,鮮少碰見卓憐袖,她在外的名聲薄弱,隻知生得甚為美豔。
秋棠問道:“娘娘,少府監雖高居三品,但曆來在朝中不受待見,是不是因此,卓娘子才不喜在外交際往來?”
她說得有理,三公三師地位斐然,六部之中吏部監察百官,統籌科舉,天下入仕者都對它敬重有加。隻有工部,士農工商,因職務多為建築工程,督礦鑄币,士大夫們皆以為下品,少府監作為其下屬,免不了遭些冷落。
“怕不是幼時在哪家宴席上遭了白眼欺負,從此都不願出門?”纾纾忖道。
“奴才實是查不到了,請娘娘責罰。”張克弱低頭告罪。
“無妨,退下吧。”
她左思右想,解鈴還須系鈴人,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卓憐袖怎會去上巳節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