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和張克弱頗費一番功夫,從禦花園中捉了幾隻螢蟲,用琉璃瓶裝着,木塞堵上,等夜深人靜,拿出一觀,幽光點點,上下飛舞,很是漂亮。
纾纾拿着瓶子走至院中,熄滅燈火。“娘娘,瞧,多好看。”秋棠喜不自勝。
用指輕點瓶身,裡頭小燭明滅,四處亂撞。她笑了笑,将木塞拔下,螢蟲找到出口,一湧而散,不消片刻,毫無蹤迹。
“娘娘怎麼放了?”
“不少人說螢蟲為腐草所化,其實是因蟲蛹多産于枯草,潛伏在土,第二年化為蟲。此是謬誤。‘夜風吹不滅,秋露洗還明【1】’,它們千辛萬苦化為成蟲,明知弱小,卻仍孜孜不倦含輝照晚,我怎能将之拘禁至一方小瓶的境界裡,豈不刻薄?”
語訖,背後忽然響起清冷男聲,“好一個‘夜風吹不滅,秋露洗還明。’”岑湜撫掌道。
“陛下。”纾纾轉身見禮。
因燈火皆滅,此時隻有頭頂泠泠月光,面容綽約,岑湜攔腰而掠将她攬入懷中,這才看個仔細。
“淑妃素面朝天,可是将歇?”
“臣妾等着陛下說故事呢,哪裡敢歇?”
兩人相偎步入屋内,秋棠又将燭台重新點燃,關門退下。
說起岑湜記住纾纾的那場太宗皇帝壽宴,辦得闊氣非常,不僅有萬官恭賀,京城裡不少百姓也吃上酒席,頗有普天同慶、太平盛世的味道。
其時纾纾七歲,卓憐袖稍長一歲,皆随父母同來祝壽。她不記得岑湜,倒記得卓憐袖生一雙少見的狐狸眼,肌膚粉嫩,招惹不少人來看。
“你就不知後來發生何事?”岑湜抱她在榻。
“我是那愛管閑事之人麼?”她拍了拍他胸口,“快說。”
原本大人寒暄,小孩兒打鬧,都沒在意席間瑣事。玩着玩着一葫蘆串小孩就跑到荷花池邊,可能是卓憐袖生得美,比她大好幾歲的芙央公主惡意推她入水,一邊嘲笑她父親下九流,上不得台面,引得一幹不懂事的孩子跟她一起胡鬧。
這也是後來卓憐袖心生恐懼,再也不去此等場合的原因。
“怎麼樣?纾纾可還滿意?”岑湜一番講解,前後合理,挑不出什麼毛病。
“喲,陛下又跟我耍心眼呢。”纾纾一針見血,“你怎知她被推入水中,又怎知她害怕?”
當然是因為岑湜就在其中。
“我那時很不受寵,不敢與芙央沖突,隻在衆人走後才将她從水裡撈出來。仆從丫鬟也找不到,便叫她去母妃宮裡換身衣裳,這才送回席面。”
聽沈蘋蘋提過,焦美人雖生得美,但誕下皇子後便失了寵。相反,芙央公主幼時頗得太宗皇帝喜愛,長成一副驕縱蠻橫的性子,名聲在外。朝中勳貴、世家公子都怕娶個祖宗,尋常男子她又不肯嫁,耽誤到現在。不過這場事故倒叫卓憐袖喜歡上岑湜,芳心暗許。
“她那雙狐狸眼好認得很。”岑湜抿嘴淺笑。
“你也不多寬慰寬慰沈姐姐,她要知道是自己想騎的馬,卻送你與青梅竹馬的小娘子闊别重逢,不得傷心不已。”
“纾纾噤聲即可。”岑湜掬着她揉弄,惹得嬌/喘連連,“現下可有對策了?”
纾纾攀着他肩蹙眉道:“謝陛下告知,纾纾信心倍增。”
好你個岑湜,衆多小娘子中僅憑一雙眼睛就認出卓憐袖,即刻想到她父親已從少府少監升為少府監。同乘一馬,私話密談,叫全城人都知道,草蛇灰線,伏脈千裡啊。
“你怎不當時就邀她入宮?嗯......?”纾纾咬住唇扣緊他肩胛。
“當時情況尚不明朗,不好随意許諾。我讓表兄調查一番,卓胤開平日少不了與戶部來往,看着是一丘之貉,實則還有轉圜餘地。前朝又在拿立後說事,我此時若抛出誘餌擡舉她,正中宗室派下懷。”
“但你偏不自己說。卓娘子上巳節見你一面後,定在家中焦急等待,為你茶飯不思,心心念念要入宮。此時我從旁引誘卓娘子,讓她說服父親拿出扳倒戶部的證據,卓大人愛女心切,又得知陛下有意整治朝堂,他此時懸崖勒馬站往您這邊,有女兒在後宮庇佑,可全身而退,保卓府平安。”
“正是。”岑湜溫柔吻住她的唇瓣。
他喜愛纾纾蕙質蘭心,一點就通。此刻漲紅着臉,香汗淋漓,細眉輕蹙,秀肩束攏,緊緊貼着自己要那一點舒服的觸覺。
“卓娘子好嗎?”她問他。
“好。”
岑湜抱她置于腿,她會順勢找個地方充盈身體,主動的時候,更讓人癡醉忘返。
“怎麼好?”纾纾抱緊他背脊擰擰腰肢,突如其來的絞痛讓她又愛又恨,不住哆嗦。
“現下問這個?”岑湜輕拍她翹/臀,彈嫩可親。
她将腦袋伏在他肩上,裡頭滾燙滾燙的,烘着舒服,她沒力氣,不願再動。
岑湜坐在床上急得滿頭大汗,美人柔弱無骨,上手滑膩不堪,聲聲纖弱,惑得他神迷心蕩,還要勉力對話。世間哪有這樣的酷刑?
“你将我魂都抽散,怎還有别的問題?”
纾纾咬着他耳朵輕笑,“招惹來招惹去才有意思,不是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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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皇家避暑會,第一層是彰顯天家寬容,體恤官眷,施恩百官;第二層是為募集軍費,看看各家家底,當然這個在請帖裡不能說;第三層則是為纾纾見卓憐袖打個掩護。
纾纾安排所有官眷筵席一天後在甘冽園住上一晚,此後七日,随意來去,園中一應吃食享用都由宮裡支出,花銷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