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祁晟更有良心一點,就該直接放蘇見下班了,可他顯然缺少一些這方面的品質。
在店員詢問外帶還是堂食時,祁晟毫不遲疑選擇了後者,并沒有要放蘇見離開的意思。
蘇見心中歎了口氣,看向行人寥寥的街道。
回國以來蘇見幾乎沒有在工作日這麼悠閑的喝過咖啡,快節奏的工作幾乎填滿了他生活中的每一個縫隙。
但如果問他都做了什麼,蘇見又說不上來。他好像很忙,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設計圖沒畫幾張,唯一能稱之為作品的,竟然是輾轉被祁晟佩戴在胸前的那隻領帶夾。
如果他的老師或是工作室裡的任何一個同事見到他如今的樣子,一定會嘲笑他當初的決定。
蘇見垂了一些目光。
如果是晴天,這個位置會鋪滿陽光,他的心情或許也會變得好起來。
蘇見有時會希望自己是個蘑菇,待在陰暗潮濕的森林,不要有任何人類出現和他說話,讓他可以清清靜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惜他不是。
蘇見轉頭,想問祁晟有沒有什麼事情給他現在去做時,發現對面的人不知何時停下了打字,在蘇見看過來的時候開口,問他怎麼了。
怔愣間,祁晟放下了手機:“你好像不高興。”
這樣的口吻讓蘇見好似回到了昨天晚上,短暫忘掉了此刻的秘書身份。
可沒等他說些什麼,祁晟又道:“你分手了?”
蘇見張開嘴,沒發出任何聲音。
祁晟抿了唇角:“你甩了他?”
蘇見終于找回聲音:“不是。”
祁晟聲音微擡:“他甩了你?”
“你能不能小點聲音。”蘇見皺眉。
祁晟不作聲了,臉色實在算不上好。
蘇見不想和他講這麼多。且不說他們如今緊密的工作關系,他們根本也沒熟到可以聊這個的程度。
他對祁晟的脾氣有些許的認識,知道自己剛才的那句話不夠順着他,有駁他臉面讓他不高興的可能,但不打算理會。
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在被老闆冒犯後還必須捧他哄他,蘇見為他工作不假,可又不是賣給了他。
安靜下來的氣氛肉眼可見的凝固,期間,祁晟的手機響過一次,被他挂斷。
想必是不重要的電話。
而當祁晟突然摘掉胸口的領帶夾,讓蘇見懷疑他會不會丢回來,然後開除自己的時候,祁晟又重新戴了回去。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半分多鐘,再次望過來時,祁晟臉上的本就不容易被察覺到的那點情緒也徹底消失不見。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裡的目光裡雖然沒有睥睨,卻帶着一慣的壓迫。蘇見原本已經想好,如果對方一怒之下将他開除,他就賣掉房子去旅行。
祁晟卻說:“我餓了。”
大衣下的身軀高大挺拔,五官很冷,說他午飯隻吃了半個蘋果的時候眉心淺淺擰了一些,冷淡地告訴蘇見,如果不能及時補充營養,他随時有可能低血糖暈倒。
蘇見覺得他在騙人,但這似乎是個台階。
他每個月還有幾千塊的房貸需要負擔,既然祁晟不打算開除他,那他是不是也應該适當的展露出一些專業和友好?
不管怎麼說,如今他都還處在這個崗位上,于是說:“你吃什麼,我訂餐廳。”
“你有好的推薦嗎?”祁晟将問題拋給了他。
蘇見在手機上搜了搜,問他有沒有忌口。
“我不挑食。”
“姜蒜之類的呢?”
祁晟重複:“我不挑。”
蘇見想起之前在網上刷到過的某個帖子,動作微頓,聲音先大腦一步:“你有胃病嗎?”
“胃病?”祁晟眉頭不可察地蹙了蹙,好像不理解他為什麼會有此一問:“沒有,我很健康。”
附近有不少餐廳,這個時間基本都是空的。蘇見選了家距離和口碑都不錯的,為了避免老闆餓到暈倒,他在線上提前點好了菜。
祁晟大約是滿意的。
應該吧,蘇見看不出來。
祁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有些恨鐵不成鋼,但這也不是蘇見的錯。
他盛了碗湯放去蘇見面前,慶幸蘇見遇見了他,否則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裡多長時間。
不過好在他已經迷途知返。
祁晟擡頭,看正一顆顆将湯裡的枸杞挑出來,有點挑食,但無傷大雅,一口一口喝得很斯文的蘇見。
他的頭發略有些長,搭下來幾乎快要觸到眼睛。外套脫掉搭在一旁,襯衫是米色的,袖口系得很緊,耳朵上的痣顯得有些……叛逆。
祁晟垂眸盯着碗裡的枸杞看了一會兒,同樣挑出來放去了空碟裡。
這一幕恰好被蘇見收入眼底,眼中的情緒略顯微妙,沒忍住說:“你不是不挑食嗎?”
祁晟看向他:“我想知道挑出枸杞口味是不是會更好。”
“有什麼區别。”蘇見認為他隻是在找借口。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
蘇見哽了哽,祁晟忽然轉移了話題:“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