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割着臉頰。季辰拉緊羽絨服的帽子,眯起眼睛看向GPS——還有最後兩公裡。他的右耳已經完全聽不見了,醫生警告說左耳的聽力也可能随時消失,但比起林修遠日益嚴重的語言障礙,這簡直不算什麼。
"溫度...零下...四十一..."林修遠的聲音從厚厚的圍巾後面傳來,斷斷續續得像壞掉的收音機。他舉起溫度計給季辰看,睫毛上結滿了霜。
季辰點點頭,伸手幫對方拉好圍巾。自從一周前決定來西伯利亞,他們就開始了這場與時間賽跑的冒險。林修遠聯系了俄羅斯的科研夥伴,搞到了這個廢棄氣象站的坐标;季辰則說服母親提供了父親當年在蘇聯交流時的檔案。
"看!"林修遠突然抓住季辰的手臂,指向遠處一片凸起的雪堆。在灰白的極地荒原上,那确實像個建築物。
季辰的視力在寒冷中變得更差了,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他跟着林修遠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氣。海拔和低溫讓他的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
"門...鎖着的..."林修遠跪在雪地裡,扒開金屬門上的冰層。門牌上依稀可見"Сектор 13"(13區)的俄文字樣,下方有個奇怪的标志——三條波浪線穿過一個圓圈,和敦煌樂譜角落的标記一模一樣。
季辰從背包裡取出聲波發射器——他們根據樂譜原理改裝的小型設備。按下開關,裝置發出高頻振動,門鎖上的冰層應聲碎裂。
"物理定律...還是...聽話的..."林修遠咧嘴笑了,呼出的白氣在眉毛上又結了一層霜。他用撬棍别開鏽蝕的門闩,一股陳腐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手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照亮了一條向下的金屬樓梯。季辰走在前面,右手緊握聲波發射器,左手扶着牆壁保持平衡。他的右耳聽不見任何聲音,左耳卻捕捉到一種奇怪的嗡鳴,像是遠處有人在唱歌。
"聽到...嗎?"林修遠在他身後問,顯然也注意到了。
季辰點頭:"小心點,可能有殘餘的聲波裝置還在運作。"
樓梯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門,門旁的控制面闆居然還亮着微弱的紅光。林修遠吹了聲口哨——如果他的語言中樞允許的話——開始擺弄面闆。
"需要...密碼..."他示意季辰看顯示屏上的提示:【請輸入訪問代碼】。
季辰湊近觀察,突然發現面闆下方刻着一行小字:"Музыка - этоматематикадуши"(音樂是靈魂的數學)。他心頭一震——這是父親常說的話。
"試試圓周率前六位,"季辰說,"314159。"
林修遠輸入數字,面闆閃爍幾下,變成了綠色。防爆門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滑開。
撲面而來的不是黴味,而是一種奇特的香氣,像是檀香和金屬的混合。季辰的手電筒照出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擺放着十二把椅子,圍成一個完美的圓。每把椅子前都有一個小型控制台,上面落滿灰塵但仍能辨認出是某種聲波發射裝置。
"群體...耦合..."林修遠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更加破碎。他快步走向最近的控制台,吹開灰塵,露出下面的俄文标簽:"受試體7号 - δ波調制"。
季辰走向大廳另一端的黑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和圖表。他的視力隻能看清最上面一行:"Орфейпроект - Фаза 3"(Orpheus項目 - 第三階段)。下方有個簽名:Ji Weizhong——他父親的名字。
"修遠!過來看這個!"季辰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
林修遠踉跄着跑過來,手電筒光束在黑闆上掃過。他倒吸一口冷氣,指向黑闆角落的一張照片——十二個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這個大廳裡,中間是個年輕人,舉着敦煌樂譜的複制品。季辰湊近看,心髒幾乎停跳——那個年輕人是他父親。
"1987年4月..."林修遠辨認着照片日期,"比你出生...還早..."
季辰的指尖擦過照片表面,突然一陣刺痛——像是被紙割傷,但傷口處滲出的血珠卻泛着詭異的藍色。與此同時,大廳裡響起了微弱的音樂聲,像是從牆壁本身發出來的。
"樂譜...頻率..."林修遠抓住季辰的手,指向天花闆。季辰擡頭,看到穹頂上刻滿了與敦煌樂譜相同的符号,此刻正發出淡淡的熒光。
音樂聲越來越清晰,季辰的左耳捕捉到了完整的旋律——是他父親經常哼唱的搖籃曲,但加入了奇怪的泛音。更可怕的是,他完全失聰的右耳竟然也開始"聽"到聲音,不是通過耳膜,而是直接在大腦中響起的共鳴。
"量子...糾纏..."林修遠突然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們創造了...意識網絡..."
就在這時,季辰的視線邊緣捕捉到一個黑影閃過。他猛地轉身,看到一個穿防寒服的人影站在門口。
"小心!"他撲向林修遠,兩人一起滾到黑闆後面。幾乎同時,一聲槍響回蕩在大廳裡,黑闆上方迸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