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第三天,季辰的視力惡化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淩晨兩點十七分,他獨自坐在聲學實驗室的鋼琴前,指尖懸在琴鍵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敦煌樂譜攤開在譜架上,那些古怪的符号在視線中扭曲、重疊,像一群遊動的黑色蝌蚪。他眨了眨眼,等待模糊的視野重新聚焦——這次花了整整十二秒。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季辰自言自語,從口袋裡掏出眼藥水。冰涼的液體滴入眼眶,刺激得他微微皺眉。醫生開的神經保護劑已經用了兩周,除了讓他的眼淚帶着淡淡的薄荷味外,似乎毫無效果。
實驗室的玻璃牆映出他的倒影:蒼白的臉色,微微發紅的眼眶,襯衫領口松散地敞開着——這是林修遠最喜歡嘲笑的"頹廢模式"。想到那人現在可能正在三樓實驗室的折疊床上輾轉反側,季辰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回到樂譜上。昨天在"Orpheus"文件夾裡發現的筆記提到,這些符号需要特定頻率的聲波激發才能顯現完整信息。季辰調整了鋼琴的調音,準備嘗試432Hz的非标準頻率。
第一個和弦響起時,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季辰擡頭,看到監控攝像頭的指示燈不知何時熄滅了。整個聲學實驗室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連通風系統的嗡嗡聲都消失了。
"系統故障?"他起身去檢查控制面闆,卻發現觸摸屏毫無反應。更奇怪的是,當他回到鋼琴前時,樂譜上的符号竟然泛起了微弱的熒光。
季辰的心跳加速。他繼續彈奏,這次是一段基于圓周率數字的音序。随着音符流淌,羊皮紙上的熒光越來越亮,最終在空中投射出三維全息圖——一張由光點組成的網狀結構,酷似人腦神經元連接。
"這是...某種神經網絡模型?"季辰伸手觸碰那些光點,指尖傳來微弱的電流感。就在這一刻,實驗室的門突然自動鎖死,通風口噴出白色霧氣。
警報聲刺破寂靜。季辰沖向門口,卻發現電子鎖完全失靈。霧氣越來越濃,帶着奇怪的金屬味。他捂住口鼻退回鋼琴旁,視線又開始模糊——這次不隻是模糊,而是徹底變暗。
"該死!"失明來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徹底。季辰扶着鋼琴慢慢坐下,強迫自己冷靜思考。這不是普通的視力衰退,而是實驗室的某種防禦機制被意外觸發了。
他摸索着找到手機,沒有信号。通風系統可能注入了神經抑制劑,難怪視覺最先受影響。按照這個速度,不出十分鐘他就會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必須想辦法求救。但向誰求救?整層樓隻有他一個人,而林修遠...
林修遠在三樓。
季辰的手指落在琴鍵上。如果視覺不可靠,就用聲音。如果語言說不清,就用代碼。
他開始彈奏,不是樂曲,而是一串有規律的音符——長音、短音、停頓。摩斯密碼。SOS。林修遠教過他這個,在他們剛确定關系那個夏天,用樹枝敲擊對方的掌心傳遞秘密信息。
? ? ? — — — ? ? ?
一遍又一遍。
與此同時,三樓實驗室。
林修遠盯着監控屏幕,眉頭緊鎖。他本想在數據庫裡檢索δ波與古樂譜的關聯,卻意外發現聲學實驗室的監控信号異常——畫面靜止不動,但時間碼仍在跳動。
"人為幹擾..."他喃喃自語,聲音比平時更加嘶啞。語言中樞的損傷确實複發了,每次情緒波動都會加重症狀。三天前那場争吵後,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調出另一個角度的攝像頭,林修遠終于看到了讓他血液凝固的畫面:聲學實驗室充滿白色霧氣,季辰閉着眼睛彈鋼琴,動作機械得像機器人。更可怕的是,他的眼角有血絲滲出。
林修遠跳起來沖向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從三樓到頂樓至少需要90秒,而季辰看起來撐不了那麼久。他轉身回到電腦前,調出實驗室的控制系統。
"密碼...密碼..."他嘗試了幾個管理員密碼都失敗後,突然想起什麼,在鍵盤上敲入"TrustNo1"——《X檔案》的經典台詞,他們一起追過的劇。
系統解鎖了。
林修遠迅速浏覽各項參數,發現實驗室進入了某種封閉研究模式——氧氣含量正在下降,通風系統被注入了微量鎮靜氣體。正常情況下這是為了幫助受試者進入冥想狀态,但顯然現在系統出了故障。
他嘗試遠程解除鎖定,卻彈出警告:【安全協議激活需聲紋驗證】
"該死!"林修遠捶了下桌子,喉嚨火辣辣地痛。聲紋驗證需要他的聲音,但以現在的狀态,系統很可能識别失敗。
監控畫面裡,季辰的彈奏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身體開始搖晃。林修遠深吸一口氣,湊近麥克風:"聲紋識别...林修遠..."
系統提示:【識别失敗剩餘嘗試次數2】
他的聲音太嘶啞了。林修遠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突然,他注意到季辰彈奏的規律——那不是随機音符,而是摩斯碼!
抓起平闆電腦,他快速記錄下節奏并解碼:
? ? ? — — — ? ? ?(SOS)
? —(A)
? — ? ?(F)
— ? — ?(K)
"AFK?不...是'FAK'..."林修遠靈光一閃,"F調A小調K編碼!"
這是他們自己發明的音樂密碼,用調性和音符位置傳遞信息。季辰在告訴他:關閉F-A-K三個頻率的聲波發生器!
林修遠飛快操作控制台,關閉了三個特定頻段的發射器。系統立刻發出提示音:【安全協議部分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