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水服緊貼在身上，像第二層皮膚。季辰調整着呼吸，看着氧氣表上的指針微微顫動。清晨的日内瓦湖面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澤，水下能見度卻不足五米。

"記住計劃。"林修遠的聲音通過水下通訊器傳來，帶着電流的雜音，"我先進主控室，你守在諧振腔入口。"他做了個手勢，指向下方隐約可見的金屬結構——那是一個半球形裝置，鑲嵌在湖底岩石中，表面覆蓋着厚厚的藻類。

季辰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昨晚他們幾乎沒睡，反複研究父親留下的湖底設施結構圖。那個被稱為"海妖之歌"的裝置，理論上能通過特定頻率的聲波影響人類大腦的δ波活動，從而達到控制意識的效果。

林修遠已經遊向主控室入口，他的身影在渾濁的水中漸漸模糊。季辰轉向諧振腔方向，突然感到一陣刺痛從太陽穴輻射開來——是昨天使用腦波幹擾脈沖的後遺症。他咬緊呼吸器，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主控室的門是一道圓形氣閘，需要密碼才能開啟。季辰通過通訊器聽到林修遠輕聲哼着《緻愛麗絲》的旋律——這是他們的備用方案，如果密碼破解失敗，就用聲波共振強行解鎖。

通訊器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噪音，接着是林修遠壓低的聲音："辰辰，有人來過這裡。設備上有新鮮指紋，不超過24小時。"

季辰的脊背竄過一陣寒意。他剛要回應，餘光卻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動靜——三個黑影正從右側的岩石後向他們靠近。不是潛水員，而是某種遙控水下機器人，機械臂前端閃着寒光。

"修遠，有情況！"季辰急促警告，同時抽出□□。機器人已經呈扇形包抄過來，速度驚人。

通訊器裡傳來林修遠的咒罵聲和急促的鍵盤敲擊聲："給我三十秒...門馬上...操！"一聲悶響後，通訊中斷了。

季辰的心髒幾乎要撞破胸腔。他迅速評估形勢：三個武裝機器人，自己隻有一把□□。父親的文件提到過，湖底設施有防禦系統，但應該處于休眠狀态——除非被人重新激活了。

第一個機器人突然加速沖來，機械臂直取他的氧氣管。季辰側身避開，□□劃過機器人的攝像頭，黑色液體——可能是光學凝膠——在水中彌漫開來。另外兩個機器人同時行動，一個發射出某種網狀物，另一個則直撲向主控室方向。

季辰奮力掙脫纏在腳踝上的網，看到第三個機器人已經抵達主控室門口。就在它即将接觸門鎖的瞬間，圓形氣閘突然滑開，一道強光射出，接着是沖擊波——水壓劇烈變化讓季辰的耳膜刺痛不已。

等視野恢複，三個機器人都已失靈，緩緩沉向湖底。主控室門口，林修遠的身影出現在氣泡漩渦中，手裡拿着個金屬箱。他朝季辰打手勢：快走。

返回水面的過程像一場噩夢。季辰的氧氣所剩無幾，耳壓平衡越來越困難。當終于破水而出時，他大口喘息着，看到林修遠已經爬上了小艇，正把那個金屬箱塞進防水袋。

"有人遠程激活了防禦系統。"林修遠扯下呼吸面罩，臉色蒼白，"不是NeuroTech的常規協議，是更高級别的指令。"他指向金屬箱，"我隻來得及拿到這個，主控台在系統鎖定前顯示了外部連接IP...指向慕尼黑。"

季辰爬上小艇，突然注意到林修遠右腿潛水服上的裂口。"你受傷了？"

"機器人擦傷，不嚴重。"林修遠皺眉撕開潛水服，露出小腿上一道十厘米長的傷口，正緩緩滲血，"先離開這裡，他們肯定有追蹤..."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引擎轟鳴聲。三艘快艇正從湖岸方向疾馳而來，比昨天的摩托艇更大、更快。

季辰迅速啟動小艇引擎，同時從急救包中抽出止血帶扔給林修遠。"能破解那個箱子嗎？"

林修遠咬牙綁緊止血帶，手指在金屬箱的鎖具上摸索："需要特定頻率的聲波...你爸真是對聲學鎖情有獨鐘。"

快艇已經逼近到五百米内，季辰能看清站在船頭的人穿着黑色作戰服，手持某種步槍狀設備。不是普通保安，而是專業武裝人員。

"趴下！"林修遠突然撲倒季辰。一道藍光擦過他們的頭頂，擊中水面時發出刺耳的滋滋聲——聲波武器。

季辰将油門推到底，小艇猛地加速。林修遠趁機打開筆記本電腦，連接上金屬箱的接口。"我需要兩分鐘...想辦法甩開他們！"

季辰急轉向一處伸入湖中的岬角，那裡密布着遊艇和帆船。他靈活地穿行其間，幾次險些撞上錨鍊。身後的追兵被迫減速，但很快又追了上來。

"再堅持三十秒！"林修遠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進度條緩慢前進。突然，他咧嘴一笑，"找到了！"

金屬箱發出輕微的咔哒聲，蓋子彈開一條縫。林修遠迅速查看内容，表情從興奮變成困惑："這是...樂譜？"

季辰瞥了一眼，頓時認出了那些音符排列的規律。不是普通樂譜，而是編碼後的頻率圖，就像母親經常使用的那種。"需要鋼琴才能解碼。"

一聲巨響，他們的小艇劇烈搖晃——追兵開火了。季辰看到最近的快艇已經逼近到五十米内，船頭的槍手正在重新裝填。

"跳船！"林修遠突然合上金屬箱，塞進防水背包，"數到三！"

季辰立刻會意。當林修遠數到"三"時，他們同時躍入水中。下一秒，小艇被某種□□擊中，碎片四濺。

水下能見度極低，季辰隻能憑感覺向岸邊遊去。他每隔幾秒就回頭确認林修遠的位置，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輪廓跟在後方。當他們終于爬上岸邊的岩石時，追兵已經包圍了燃燒的小艇殘骸。

"走，回鎮上。"林修遠喘息着說，右腿的傷口在石頭上留下斑斑血迹。

他們抄小路回到租住的湖邊小屋，剛進門林修遠就癱倒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季辰迅速拉上所有窗簾，然後檢查他的傷勢。

"比看起來嚴重。"季辰皺眉看着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需要縫合。"

林修遠虛弱地點頭，已經自己拿出了醫藥箱："先看那個箱子...我懷疑我們被跟蹤不是因為湖底探索，而是因為這個。"

季辰打開金屬箱。裡面除了一疊樂譜，還有個小巧的金屬裝置——像音叉，但結構更複雜，表面刻着精細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