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昱的身體素質當然無需多言,顔芯也絕對處于普通人的上遊水平。
真需要使出全力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是健步如飛,輕輕松松就把趙希子和李成舟甩到了身後,又快又穩地超越了一個又一個遊客,和山頂的距離逐漸縮小到隻剩一段長台階。
目測這段台階有三十級左右。
他們比預想中快了将近半小時,目前爬到這裡的人還很少,遠方的城市隻亮着星星點點的光芒,黑蒙蒙的天空尚且沒有一絲破曉的前兆。
也許是勝利近在眼前,顔芯忽然感覺腿腳又麻又酸,還有點喘不上氣。
山頂的冷空氣像是裹着冰刀子,在每一次呼吸時殘忍地磨砺鼻腔,喉嚨裡湧出淡淡的腥甜,連帶着胸口也刺痛。
她低頭确認了眼時間,拽了下卓昱的手,“走慢點。”
“要原地休息一會兒嗎?”
卓昱的狀态很好,顔芯要很仔細地聽,才能聽到他略重的呼吸,喘了口氣說:“不用,走慢點就行了,我們上去休息也是一樣。”
她很不客氣地拽住了卓昱的袖子,又慢吞吞地擡起了腳,在艱難攀爬的同時還感受到了極緻的困意。
答應趙希子的時候她什麼都沒想,現在才發現淩晨徒步看日出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還答應了把卓昱也帶上。
這讓她獲得了一根很好用的人肉拐杖,她幾乎全身的體重都可以壓在拐杖上,而拐杖毫無怨言,甚至非常體貼地扶住了她的腰,以免她重心不穩在台階上狠狠摔一跤。
就這樣一步一步踏上了山頂,視線逐漸開闊起來。
黑夜裡看不到什麼很壯觀的景色,倒是山頂的風大得吓人,把顔芯吹得一激靈,一擡頭就看到卓昱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撐着疲憊的身體,踮腳又給他揉了揉。
随着距離的靠近,呼吸聲被山風帶到了耳朵裡,她看卓昱的頭發被她揉得更亂了,笑:“你頭發是不是長長了一點?”
“有一點吧,是想找個時間去剪頭發的。”
卓昱認真感受着風向,不動聲色地給顔芯擋住風,又随手把頭發往後捋了下,露出一雙鋒利有神的眼睛,還一心二用地問顔芯:“我現在這樣不好看嗎?”
“沒有,但是這個長度應該有點擋眼睛吧?”
顔芯視線掃過他的眼睛,微微偏移落在他頭發上,“感覺可以稍微剪一點,但是不能剪太多了。”
“那萬一理發師不聽我的,剪多了怎麼辦?”
卓昱發現山頂上還有一座亭子,拉着顔芯坐了過去,聽到她沉思片刻,說:“那你就自己看着辦,要是太醜了,頭發長出來之前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噤聲,想起來卓昱近期本來就不能出現在她面前。
卓昱同樣想到了這一點,很悲觀地意識到他隻是外表能引起顔芯的興趣,哪怕隻是頭發被剪壞了,他也會失去唯一的優勢。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有沉默。
山頂冰冷的風被他擋住了很大一部分,以至于顔芯沒有冷到縮脖子,快要炸開的胸腔慢慢歸于平靜,懸空不再受力的雙腳也在悄然回血。
良久的沉默後,顔芯忽然問:“你在車上是不是裝睡了?”
卓昱搖頭:“沒有。”
他确實睡着過,隻是睡得很短暫。
他們現在的姿勢與他們在車上的時候全然相反,變成了顔芯靠在卓昱的肩上閉着眼睛,“年輕人就是好,隻睡兩三個小時還能這麼精神,我都快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沒有比我大很多。”
“都是不願意叫姐姐的借口。”
顔芯睜開眼,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固執?我那麼用力夾你的時候,都快把你夾出來了,你都不肯叫。”
卓昱的記憶瞬間就被帶到了那家酒店了。
他大概意識到了顔芯本身并沒有那麼喜歡被叫姐姐,隻是因為他不願意叫,因而格外地喜歡逼迫他叫,尤其是在床上。
但盡管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他依舊執拗,紅着耳朵說:“不叫。”
“就不能滿足我一下?”
“不要。”
隻有在這個話題上,他的拒絕永遠幹脆利落。
顔芯不自讨沒趣了,看爬上山的遊客越來越多,再繼續坐下去,最佳日出觀景台都要被别人占領了。
“不叫就算了,那邊平台還有空,先去把位置占着吧。”
剛才沒坐多大一會兒,腳一落地就還是有點痛,她感覺站不住了,就繼續把卓昱當成人肉拐杖,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又等了十幾分鐘,看到遙遠濃厚的雲層裡透出一抹熹微。
細微的光線終于映照出山間飄渺的雲霧,一擡手就能觸摸到冰涼濕潤的水汽。
他們一直等到太陽升起,趙希子和李成舟還沒有過來。
不過好在日出足夠漫長,當雲霧中升起一整輪绯紅的太陽,顔芯回頭,看到衆多遊客之後,李成舟手裡拉着露營車,背上還背了個穿着白色登山服,把自己包成粽子的趙希子。
她正一臉驚喜地指着日出的方向,然後和顔芯對上視線,大力拍了下李成舟的肩膀。
“快放我下來,我看到顔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