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需要擡頭看臉,她感受到熟悉的高壯的體型,也嗅到很熟悉的屬于卓昱的味道。
都不知道他又在這裡等了多久了。
顔芯張開雙臂,直接把他緊緊抱住了,“抱這麼虛,是沒吃飯嗎?”
聲音悶在厚厚的羽絨服裡,貼着他的身體攀進了耳朵。
他小聲說:“怕你不讓我抱……”
真不知道他這小心翼翼的委屈勁怎麼這麼厲害。顔芯吃這套,但還是不輕不重地在他後背拍了一下,落在蓬松的羽絨上一下就陷下去了。
“那我還不讓你來接我下班,你不是也來了?”
“感覺很久沒見你了。”
從海城回來後,興許是沒敢打擾她,卓昱從來沒來找過她,隻是又開始像以前那樣,随時随地彙報他的生活。
可惜時間在顔芯這裡走得很快,她很無所謂地說:“才五天,眼睛一眨就過去了。”
然而這時間對于卓昱來說就是漫長,他低頭埋在顔芯的頸窩裡,悶聲說:“那也很久了,你就一點也不想見我嗎?”
同時還有一根冰涼的手指在勾着顔芯的小指,指腹時不時地擦過,又勾起。
好像在撩撥誰似的。
顔芯忽然發現他也太會撒嬌了,冷漠的臉差點沒繃住上揚的笑意,但轉瞬又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真的很累了,現在沒有精力陪你。”
未得到回答的問題靜悄悄地消散在冷空氣裡,卓昱垂眼說:“不用陪,我想送你回家。”
“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不會帶任何人回家?”
記得的,就在十三天前。
李成舟家門口的樓梯間裡說的。
卓昱當然沒有自信到他會是例外的存在,否則他們也許不會在兩條馬路之外的酒店裡度過那一晚,他也不必要緊緊追着她,才能得到一個牽手或是擁抱的可能性。
要想進一步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也隻是身體上的進一步。
好像越近,也就越遠。
在這些問題前,卓昱感覺他實在無力,卻再也沒有上周一聲不吭,扭頭就走的勇氣了。何況他就算走了,最後想的也是怎麼才能回來。
他隻能再退一步,小心地問:“不去你家,隻送到樓下也不行嗎?”
太小心了。
即使顔芯不擡頭,都仿佛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柔順的碎發搭在眼角,讓他看起來更加柔軟,以至于很多話說多了反而讓她覺得有點不忍心。
她咬了咬下唇,輕聲說:“行。”
因為這一個字,她明顯感覺到了卓昱的竊喜。
她以前很難想象她随便一句話,或者一個簡單的态度轉變,就能扭轉一個人的情緒。
現在現實擺在了她眼前,在驚喜之餘,她又覺得荒謬。
她驚訝于不可思議的現實,聽到卓昱又在和她說話,說最近的成績很穩定,說他今天下午四十槍能有三十九中,還說世界射擊錦标賽二月初在瑞士蘇黎世舉辦,剛好在過年前幾天,他大概這個月底就要開始集訓了。
他說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在日常的微信裡說過的,而現在額外強調了一下集訓,言外之意是到時候不能和她常見面了。
他因此又有些失落。
但還有二十多天才集訓,顔芯覺得這和她沒有太大關系,說不定過不了那麼久,他們就分開了呢?
她默默地想,沒說出來。
待十分鐘過去,卓昱陪她走到了家樓下。
曾經不止一次地慶幸租到了公司附近的房子,現在又禁不住地想距離是不是太近了,回來得也太快了。
可這念頭轉瞬即逝,她自然地說:“我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寝室。”
然後轉身,抽手。
而卓昱不道再見,也沒有放手,待她回頭看過來,就用那雙有神的眼睛就默默地看着她。之後在某一個瞬間,焦點偏移到她的嘴唇上。
這樣看了很久,顔芯大概意識到。
啊,是索吻的意思?
她沒想什麼,直接仰起頭,卓昱就配合地低下頭,柔軟的唇瓣輕輕貼了一下。
也就這麼一下,顔芯馬上就感受到他要抽離的意圖了,當即又墊腳追了上去,微微張開嘴,吮吸了一下他的唇,他才又重新壓了下來。
他的吻大部分時候都很重,那天晚上他們吻過很多次,除了剛開始的吻都是顔芯主動的,他技術生疏而顯得生硬,後來每一次都是他主動,開頭結尾都很溫柔,隻有中間是很重的碾壓和吮吸。
這次也是一樣,連帶着摟着她腰身的手也越來越緊,好像在這個冰冷的黑夜,隻有彼此才是唯一的熱源。
到了最後,他才忽然停頓一下,随後是輕輕的啄吻。
但太久了,舌根被吸得有點疼。
顔芯靠在他的懷裡輕輕地喘息,感受到吻最後落到了她耳邊,低啞的聲音問:“周末還能見面嗎?”
依然是小心翼翼又委屈的語氣,隻是顔芯搖了搖頭說:“不了吧。”
她擡手自然整理了一下卓昱淩亂的頭發,“這段時間太累了,明天想休息一天,後天還有點别的事要做。”
是什麼事呢?
顔芯沒說,卓昱也沒問。
隻是在上樓以後,站在十九樓的陽台上,她還能看到樓下的男生,正仰着頭,好像在通過房間亮起的亮光,猜測顔芯住的是哪一樓哪一戶。
不知道他猜出來沒有,顔芯站在陽台給他發微信,【到家了,你走吧。】
卓昱:【好。】
小區的入住率很高,夜晚十點多幾乎每一戶的燈都亮着。他仰頭看了很久,也一直沒有看到哪一戶的燈陡然亮起。
可能是被其他的光給遮掩住了,所以沒那麼顯眼。
但卓昱忽然沒由來地失落,又想起了顔芯說過的那些話,并由此展開了聯想。
未來會有人在她的允許下,走進她的家門嗎?
永遠都不會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