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不再說話,默默跟着女孩。
其他幼童沒有要跟上的意思,隻留在回廊上,沖着女孩揮手:“采烏姐姐,再見!”
衆人走出不遠,忽聽得幾聲撲通落水聲,再回頭去看,回廊上已是空空蕩蕩。
“那些孩子……”
名叫采烏的女孩嫣然一笑,道:“放心吧客人們,他們到海水裡才自在呢。”
這時候柳玉京湊到了亦如空身側,看了看他肩上的松鼠,低聲道:“哪裡來的耗子,你養這東西做什麼。”
亦如空道:“這是松鼠。”
翹枝眼下沒什麼精神,瞥了柳玉京一眼,也懶得鬥嘴争辯,隻抓着亦如空的衣裳,懶懶趴着。
柳玉京道:“看起來是它纏着你不放,就怕這玩意不通人性,再加上牙尖爪利,不注意劃傷你的臉,幹脆我幫你吞了它。”
亦如空道:“你一條大蛇,跟一隻小松鼠過不去做什麼?”
翹枝動動耳朵,恹恹道:“别想着吃我了,我已經餓扁了,沒有一點肉,除了毛就是骨頭,不好吃,沒營養,還噎嗓子。”
柳玉京一樂:“原來這老鼠會講笑話,行罷,你留着它解悶,也沒什麼。”
“我做什麼,何需你來認為?”
柳玉京讨個沒趣,沉默沒一會兒,又貼上來追問亦如空:“你在裡面,過的是什麼關卡?”
“你也經曆過,何必問我。”
柳玉京道:“可是大家各自的關卡内容并不一樣,我問過另外兩位仁兄,完全不同。”
原來并不一樣,亦如空不想回答。
“不願說?”柳玉京盯着亦如空的側臉,突然促狹地指指自己臉頰,不懷好意道,“看來頗有幾分豔遇啊,難道你也跟那宴會主人有一樣的癖好,這麼小的……都能下手……為了容顔常駐,可不能縱欲過度啊。”
亦如空擡手去擦臉頰,原來是女孩親他的那一下,留了胭脂在他臉上。
這條路似乎還很長,木質回廊淩空高懸于漆黑海上,濤聲在腳下遠方,血紅的燈籠挂滿兩邊廊柱,正随海風搖晃,不時映亮廊柱上豔麗的紅漆。
長廊頂上,有無數眼睛一樣的雕刻花紋,在黯淡的紅光裡,看起來詭秘妖異。
帶路的采烏遠遠走在前方,另外兩人沉默不語,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隻有柳玉京在後頭追着亦如空問個不停。
為了堵住蛇妖喋喋不休的嘴,亦如空隻得應付道:“那房間中的關卡,是一幅畫。”
“一幅畫?”柳玉京眼珠一轉,“難不成,她有一隻神筆,能讓你走進那畫中世界?”
“……你不是知道麼?”
聽了這話,柳玉京唯一一隻眼睛刷得亮起來,盯住遠方那女孩的背影:“原來,那支筆……就在她身上。”
亦如空似有所感,瞥他一眼,道:“難不成,你是沖着那支筆來的?”
柳玉京道:“不然呢?誰來這升仙宴是沖着成仙來?飛升成仙早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這宴會主人自己都成不了仙,遑論其他?他遠居海上藏頭露尾,不就是為了躲避天雷……修為高了,有天雷加身,不如一件頂級法器傍身來得強,而他手上這隻畫骨神筆,我早就想……”
這卻是亦如空不知道的事情,見他若有所思的,柳玉京繼續道:“也是,你能知道什麼,棺材裡躺了上千年,自然一無所知,我便告訴你,這正是那狗屁的應空神給這世間留下的禁制,他自己大概已經蛻去軀殼,飛升天界了,卻害慘了我等。”
說着,柳玉京歪着嘴角一笑:“不過,他也算有點用處,畢竟他的屍塊煉成的法器,樣樣都是頂尖法寶,隻要擁有一件,橫行世間,不是問題。”
見亦如空聽了這番話後,表情稍有波動,柳玉京滿意道:“怎麼?你也有興趣?那不如跟我一起幹,留在我身邊,待我換體神功大成,你把你的身體給我,屆時,我的就是你的……”
翹枝聽得難受,忍不住打斷:“師父,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個變态啊?他說話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呢。”
亦如空無奈道:“說來話長。”
柳玉京罵道:“死耗子,膽敢罵我,你信不信,就算噎嗓子我也不怕,照樣吞了你?”
他的惡狠狠不似作僞,再加上那僵硬的半邊面具,看來着實駭人。
翹枝躲到亦如空的另一邊肩膀,離柳玉京稍遠一些,嘴上卻不饒他,鄙夷道:“做夢吧,我師父會保護我,你絕對打不過我師父,他手上可是有應空的法寶……”
“翹枝。”亦如空打斷隻知鬥嘴争勝的松鼠,示意他慎言。
翹枝聽亦如空語氣嚴肅,自知多嘴,連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出聲。
但柳玉京已經聽到了,他目光微動,想起了洞窟之中那灼傷自己的一抹金光。
“哦——”柳玉京拖長了聲音,低聲道,“難怪你對那法寶那般淡然,原來你手上,已經有了好東西啊……”
說着,他話鋒一轉,莫名其妙露出個滿足的表情,感慨道:“看來,你對我印象還是不錯的,明明有殺器在身,卻沒有對我下死手。”
亦如空對他這自說自話的本事感到佩服,冷淡道:“我隻是看你可憐罷了。”
柳玉京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你說什麼?”
這時,已走遠的小姑娘采烏回首招呼,揚聲喊道:“後頭的兩位客人!怎麼離得那般遠了,快跟緊些!”
亦如空懶得再重複,無視柳玉京僵硬的表情,徑直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柳玉京這廂憤懑不平,瞪着亦如空步履翩翩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
正咬牙切齒怒目而視,卻看見亦如空腳步突然一頓,身形微微僵硬。
柳玉京正待上去嘴鬥幾個回合,忽然,他也止住了動作——他知道亦如空為什麼停住腳步了——
因為他也已經看見,那兩個緊跟在采烏身後的男人,此刻,竟已在無聲無息中,身首分離。
兩顆人頭骨碌碌滾落,亦如空似乎早已看出端倪,默默後退兩步,正好讓到人頭滾落的範圍之外。
緊跟着,是兩具無頭屍體轟然倒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