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亦如空笑了。
那燦若星辰的眼睛一彎,昏暗裡有如繁星揉碎。
柳玉京近距離凝視他的笑容,獨眼一陣發亮,然而還沒等他欣賞夠,手上驟然一陣蝕骨鑽心的劇痛。
柳玉京心下一驚,雙臂立刻變回原樣,被迫松開亦如空。
沒了束縛,亦如空立刻翻身而起,落在一旁,冷眼看着柳玉京捧着被燒融半個指頭的手痛叫。
“不好意思,你想要的,好像沒本事拿走。”亦如空淡淡道。
柳玉京盯着那點融進亦如空袖中的金色光芒,殘缺面容上盡是憤恨,咬牙切齒道:“看來,你逃走的這段日子,頗有些奇遇啊。”
亦如空懶得理他,隻道:“我還要趕着時間去赴宴,就不多奉陪了,再見。”
亦如空轉身就走,柳玉京在後頭叫他:“你是要去那升仙盛宴,對吧?”
聞言,亦如空腳步稍頓,但并未回頭:“是又如何?”
柳玉京陰陰地笑起來,露出尖牙,怪聲怪氣道:“沒什麼,關心你罷了,宴會上刀光劍影的,實在危險,可一定要保護好你這張臉喲,那可是我的寶貝。”
不知所謂。亦如空懶得理他,加快步伐,向着枯井方向而去。
柳玉京倒是沒有追上來,這甬道亦如空先前走過一次,回程雖然仍在黑暗中摸索,但總歸順利了許多。
亦如空踩着井底堆疊的屍首,躍出井口,那何家少爺倒是沒跑遠,此刻正費力拖着一個大口袋,往這井邊而來。
何雲迢見亦如空突然從井裡冒出來,吓了一跳,沒想到對方竟還能完好無損地回來,一時驚訝道:“那……那蛇妖呢?”
亦如空抛起那枚妖丹,再抓回掌中:“死了。”
“死、死了……”何雲迢完全呆住了。
亦如空看看他身後的大口袋:“那是什麼?”
何雲迢回過神來:“哦……這是雄黃。”
“你不是說,那蛇妖不怕雄黃麼?”
“是不怎麼怕,但蛇總是讨厭雄黃的,聊勝于無……不過現在既然蛇妖已死,那這些也就沒用了……”
“不,”亦如空想了想,“還是備着吧,那條蛇是死了,但裡頭還有一條更惹人厭的。”
“還、還有?另一條?”何雲迢聞言,吓得又是一愣。
亦如空也不管他,正要離開,何雲迢卻撲過來抓住他的衣袖:“大師,仙師,既然還有别的蛇妖,你可不能丢下我在這裡啊,你法力高強,不如好人做到底,幫我除了妖邪。”
亦如空道:“我另有要事,沒了先前那妖蛇威脅你朋友的安危,你自然可以放心離去,也不必在苦守在這裡——若你還想守着這宅子……便将這枯井填了吧。”
亦如空不着痕迹地抽出衣袖,正要走,又想起什麼,道:“你這雄黃,能給我一些嗎?”
“當然、當然可以了。”何雲迢連忙扯開口袋,露出裡面一捆捆的油紙包。
亦如空伸手拿出一包,揣在袖中,道:“多謝。”
說完這兩個字,他便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一夜之間風雲變換,何雲迢連日以來缺乏睡眠的頭腦昏昏沉沉,一時忘了作何反應,隻能怔怔看着亦如空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
亦如空一路腳不沾塵,破開晨曦中的水汽,穿過那層疊密林,終于趕到海岸邊。
東方既白,朝陽初升,晨風拂在臉上,把先前洞窟内殘留的腥氣徹底吹離。
亦如空回到最初登島的海岸邊,那棵标志性的巨大檫木仍在原地,但看這海岸的樣貌,總覺得變了副樣子。
“師——父——”
他正回想間,聽見遠處傳來翹枝的聲音。
亦如空循着聲音望去,看見一艘大船,上面煙霧袅袅,乍看以為着了火,翹枝就在那煙霧裡的桅杆頂上,使勁向亦如空揮舞它短小的獸爪。
大船似乎剛剛離岸不久,亦如空腳下幾點,快速踏過水面,最後掠過船舷,穩穩落在甲闆上。
翹枝興奮地從桅杆頂上一路跑下來,跳到亦如空身邊。
“看見了沒有?我就說我師父能及時趕到,這下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翹枝對着甲闆上其他人喊道。
桅杆底下聚了一堆人,正拿着刀劍棍棒,有的還舉着熏煙,原來是在驅趕桅杆頂上的松鼠翹枝,隻是這小獸爬得太高,衆人一時拿它沒有辦法。
“你這小妖怪先别得意,”一個舉着長竿的男人看一眼亦如空,對翹枝道,“你這所謂的師父要是拿不出妖丹,到時候我們要扔進海裡喂魚的,可就不止你這隻耗子了,還有你這位師父。”
亦如空不待他話音落下,便信手一抛,将那枚散發着紅光的妖丹抛給對方。那人連忙丢開長竿,雙手去接。
一堆腦袋湊了上去,七嘴八舌道:“真是妖丹,好像還是上千年的玄妖?”
“拿符紙來驗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