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把女孩膝上的蓋毯往上拉了一下,将她露出一小截的腿給蓋住。
他們兩個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西裡斯移上來的那顆聖誕樹在爐火的照耀下給這個客廳帶來了一些鮮活的氣息,顯得溫馨又熱鬧。
盧平便又轉換了話題,說起了她給自己送的聖誕禮物。
聖誕節到處充滿了歡樂,人們也願意釋出比平日裡更多的善意。
他回想起自己這半年來的生活,充實又愉快,不管是曾經在霍格沃茲上學,還是現在能夠任教黑魔法防禦術,都是曾經自卑而怯懦的小盧平不敢奢望的經曆。
更别說他在霍格沃茲得到的珍貴友誼,還有現在學生們的愛戴了。那麼多的快樂,那麼多的幸福!
他很感恩,但收到溫蒂送的聖誕禮物時還是讓他吃了一驚——盧平統共沒收到幾份禮物,而來自學生的隻有她這一份——顯然哈利沒想到給他送聖誕禮物,但沒關系,他還有小半抽屜的胡椒小頑童沒吃掉呢。
他拆開那個漂亮的包裝盒的時候一方面充滿期待,另一方面又覺得有點奇怪,自己說到底也沒為她做什麼……溫蒂之前送過他曲奇,沒錯,但他也并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給同學們都分着吃了,早餐的時候他看到了。
至于大腦封閉術的單獨輔導,這個私人課程也是西裡斯拜托他的事,溫蒂知道的時候和他一樣吃驚、意外。
那,明年自己也給她送個聖誕禮物,他想,有了工資和西裡斯這裡額外的課程費用,手頭也寬裕不少。其實也不必等到明年聖誕節,他想,回學校就給她買點東西,嗯……她喜歡什麼呢?要不就像投喂哈利那樣,也一直給她買巧克力吃怎麼樣?他們兩個都太瘦了。
結果還沒等回學校,就被先叫來救場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給女孩解釋說西裡斯來找自己時,實在是太着急了,沒有給他換衣服的時間,所以就沒有穿來。他很喜歡那件毛衣,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毛衣這樣的禮物了。
溫蒂眼睛發光,一下子忘記了哭泣,快樂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臉上,又在他掌心裡寫“合适嗎?”
他笑着點頭:“再合适不過了,溫蒂,非常感謝。我很喜歡。”
那件毛衣是深藍色的,上面有一排白色的雪人。
溫蒂選它,是因為自己也有一件藍底白雪人的毛衣,都是私心,滿滿的都是想和盧平穿同一種顔色和圖案的私心。
她好希望能看他穿上,也幻想過他穿,雪人的位置在肩膀,能修飾他的肩型,讓他看起來更加精神,挺拔。
她當然知道他肯定更喜歡格蘭芬多的顔色,金色,紅色……可是她就是想要和他穿同一個顔色的。
買二件會打折,所以就順便給西裡斯選了一件有狗狗圖案的。但沒有黑狗,隻能買有白狗的款式了。
他的确做過一次白狗……溫蒂想,第一次把他帶到自己家裡頭的時候,給瘦得皮包骨頭的黑狗洗澡,那時他變成了隻被肥皂泡泡覆蓋的白狗。
是她第一次勇敢地改變了未來,一切都是未知,但有人陪伴的感覺可真好……
西裡斯,溫蒂想,他這兩天是怎麼熬過來的呢,一下子知道了那麼多的真相……和自己在暑假告訴他的未來不同,那些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改變了。但他剛才枕着小毯子無憂無慮呼呼大睡的樣子,卻讓溫蒂覺得又快樂又滿足。
但是真的餓死人了,明明是來照顧我的吧,怎麼自己睡得像隻小豬一樣。西裡斯,西裡斯……
她又看向盧平,他還是穿着縫縫補補的長袍,即使聖誕節也沒有換新衣服穿。
之前還擔心他會不會不愛穿麻瓜衣服?但西裡斯是很愛穿的,剛才就穿着自己送的毛衣呢。
他喜歡就好……心裡開心極了,她悄悄地往盧平身邊靠了靠,見他沒有反應,可能沒有察覺到?太好了,她就又靠得近了些。
盧平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呢,但他什麼也沒表現出來,隻是說:“唉,本來還說要檢查哈利和你的功課呢,”他撓了撓下巴上的一個疤,有點癢,有些無奈地說:“但你現在這樣最好不要練習,等恢複之後,好嗎?”
溫蒂有些失望,她覺得自己冥想很有進步,已經不會很容易睡着了。她嘟起嘴表示不滿,盧平朝她看時,她卻又移開了視線。
你還是可以監督哈利的嘛,省得他沒事做,總是擔心我,溫蒂想,又在盧平手心裡寫“哈利”,同時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盧平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讓自己不要放過哈利的意思吧,這個小機靈鬼。
他忍不住拍拍她的頭:“你啊……溫蒂,你真是……”他想起來這次得把抽屜裡的那個博格特帶回學校去,啊,還是要找個容器才行。
他的手搭在她頭上,沒有放下,溫蒂偷笑了一會兒,感覺他沒動,就不解地微微揚起下巴,擡眼去看,卻在他眼裡看到了有些複雜的情緒。
盧平有些鄭重地開口,他的眼角有一道細紋,溫蒂盯着他瞧,聽他說:“我答應過,溫蒂,我會來救你……所以你要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他注視着女孩因為淚水的沖刷而變得格外清亮的棕色眼眸,他怎麼會看不出來西裡斯和溫蒂之間肯定還有什麼事情呢?雖然他不滿好友對自己的隐瞞,但這肯定不是眼前這個女孩的錯。
上次在醫療翼的時候就答應會救她,當時隻是随口一說,權當是安慰當時身體抱恙的小家夥,但根本也沒想到一個小女巫真的會遭遇什麼需要他出手相救的危險。
可是現在她乖乖地倚在自己身邊,不能開口說話,脖子上還有猙獰可怕的疤痕,可能一輩子都去除不掉了。但她看上去什麼都不怕,圓圓的眼睛依舊充滿信賴地望向自己,神色認真地點頭,對自己的話表示贊同。
她似乎一直對自己言聽計從……
盧平覺得自己隐約能聽到窗外的聖誕頌歌還在回響。
如果自己開口問她,她一定會告訴自己的吧……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往下滑,觸碰了一下女孩脖子上的疤痕,吓得她一激靈,又縮得遠了一些。
他低聲抱歉,女孩急着張嘴想說沒關系,卻又沒發出聲音,隻好沉默地搖頭。
聖誕節後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是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盧平贊同哈利說的話,溫蒂不是莽撞的類型)?還有,她究竟為什麼要學大腦封閉術?
她……是不是知道西裡斯的阿尼馬格斯?那件有白色大狗的毛衣……盧平垂着眼睛思考,把一個個散落的點連成一根線。
當時西裡斯來信,盧平沒有刨根問底,是因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保守一個秘密究竟有多難……
可是現在女孩已經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甚至差一點就可能丢掉性命,他不能再坐視不理。
盧平突然也有點生氣,西裡斯怎麼就沒把她給照顧好,又不肯告訴自己完整的事實。得讓他負起責任,這個大腳闆……盧平想,自己得好好和他說說這件事情……
質疑哈利,理解哈利,成為哈利。
超越哈利?
為了哄女孩開心。他拔出魔杖,輕輕左右揮舞了幾下,屋内突然下起雪來,溫蒂趕緊擡手去接,但那些白色的雪花隻是幻景,并不是真正的雪花。
溫蒂的手穿過那些晶瑩的幻影,雖然不是真實的雪花,但在火光的映襯下,它們更像是煙花在空中綻放之後落下的金色光芒,像細沙,又像是碎金。
真美……她喃喃地說,卻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