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撫了一把胸前破爛的衣物,那裡少了一片衣襟,衣襟正被慧嗔一把扔開,李尋歡撫了撫胸口,歎道:“大師好重的煞氣,好厲害的拳腳,不行了,赤手空拳的我可打不過,我需借助下兵器,大師想用什麼兵器也請随意。”
戒嗔眼見就要得手,卻被他逃了去,正氣呢,聽他說話,也便一瞪眼,“也好,讓灑家瞧瞧你聞名天下的小刀。”
李尋歡一笑,“為什麼那麼多人想瞧我的小刀呢?我的小刀隻是雕木頭用的玩具罷了,拿出來也是對大師不敬。”
他轉頭瞧向楚留香等人,“我的劍在與諸葛剛打鬥時候折斷了,百裡,借劍一用。”
百裡正取劍,聽褚無量道:“尋歡,何不借我的劍?”
李尋歡笑了笑,“師叔的劍上冤魂太多,煞氣太重,我用不慣。”
褚無量沉下臉,奚百裡扔了劍過去,李尋歡伸手一接,劍鞘在掌心滴溜溜轉過幾圈,停下之時,劍恰好出鞘。
這柄劍不如李尋歡腰間那把華麗,相反極為古樸厚重,劍身狹長,劍鋒細薄,以楚留香眼力,一眼便知,比李尋歡腰間那把不知好出多少。
李尋歡輕撫劍脊,緩緩道:“相傳,前魏時期吳國國君孫權命人鑄了六柄寶劍,一曰白虹,二日紫電,三日辟邪,四曰流星,五日青冥,六日百裡,此劍便是百裡,向來藏于國庫,近兩年才見人世,此劍雖不多飲血,卻是吹發可斷,鋒利無比,戒嗔大師,小心了。”
楚留香一怔,又仔細看向那柄劍,他一向對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的,這把劍無愧于好劍,卻如何也不像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劍,是他看走了眼?
他忽然側頭看了一眼奚百裡,奚百裡正一臉驚愕欲言又止,他便心下了然,微微一笑。
李尋歡這樣說,是為了吓唬戒嗔的,也是為了逼迫戒嗔使用兵器,既然存了試探戒嗔功夫的目的,看過他的掌法拳法步法,便該看看他擅長的兵刃了,便是同一個人,不同的兵刃,有不同的用法,自然就有不同的破法,絕不可大意,李尋歡考慮着實周到。
李尋歡抛開劍鞘,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執劍,随手挽了幾朵劍花,眉目舒展,笑由心生,“這才是一把真正的劍,如此趁手如此熟悉,恰如久别後重逢的老友,劍兄啊劍兄,你我首度合作,可要默契些才是。”
他劍尖直指戒嗔,“大師,取兵器吧。”
戒嗔冷冷一笑,“我的兵器從不輕易示人,小施主,我奉勸你還是用自己的本門兵器為好,不要兒戲,畢竟,不管你是探花還是什麼人,命隻有一條。”
褚無量臉色一變,揚聲道:“戒嗔大師,方才已說過,點到為止,我們又非生死搏鬥……”
戒嗔厲聲打斷他,“聖人曾言,兵器乃是兇器,我這兵器更是兇的厲害,若是小施主害怕或者某些師長要護短,直接認輸便是,讓灑家故意想讓,斷然不能。”
李尋歡搶在褚無量前笑道:“我今日一言放在這裡,與大師比武,純屬公平自願,生死不論,事後任何人不得追究……這樣說,大師放心了麼?”
褚無量氣急敗壞,奚百裡已叫了出來,“尋歡你……你又胡鬧,你的命跟旁人的命怎麼相同?你若是……若是有個好歹……”
李尋歡神色黯然了些,“這你就錯了,百裡,在朝堂要分個高低貴賤,入江湖卻隻論本領高低,技不如人,或死或傷,皆是天命,今日這裡沒有探花郎,隻有李尋歡,你若再提朝堂中事,你……你還是回你的衙門去吧。”
褚無量按下跳腳的奚百裡,沉下臉,“尋歡所說不錯,今日諸人相聚在此,皆因江湖中事,江湖事江湖說,今日不提探花郎,卻需提少林寺,作為江湖人公認的武學泰鬥,少林寺憑的可不隻是七十二絕技,而是佛法慈悲,戒嗔大師若生殺心,便不必再做一個少林寺的和尚,更不必站在這裡代表少林寺出戰了。”
戒嗔冷笑,“少林寺不光有我佛慈悲,更有怒目金剛,少林寺若無七十二絕技,江湖人焉會尊其為武林泰鬥?實不相瞞,了塵住持本來派往京城來的并不是小僧,小僧以為要阻止江湖無休止的流血争鬥,為其念經顯然無用,應當以暴制暴,以獅子吼鎮壓群雄,小僧與住持激辯三晝夜,又闖過三關十八陣,哼……方才有代表少林與諸位相會之資格,小僧做不做得少林寺的和尚,閣下說了,隻怕不算。”
李尋歡道:“實不曾想,大師與在下竟然算半個武中知己,在下一向認為,能不動手的時候最好不要動手,但不得不動手的時候,便該掙出個高低,畢竟,隻有勝者才有資格發出聲音。”
戒嗔仰頭大笑,“說得好,少年人名聲響亮,話說的也漂亮,今日小僧一句話放在這裡,你若赢了,小僧代表少林寺,擁立你為主事大哥。”
李尋歡瞬間苦了臉,“我這人最怕麻煩,大師這話說的,可是讓我赢也不是,輸也不是了。”
戒嗔眼中浮出贊賞之色,“不入江湖,焉知江湖竟有如此多的精彩少年,奉勸你一句,還是以本門兵器來的好,小僧這兵器是少林武僧千錘百煉而成,乃是護寺之寶,閣下不要大意的好。”
李尋歡抖了抖手中劍,做起手式,“多謝大師好意,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