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雙身子顫了顫,并未開口,多話的李紅袖替她開了口,“四師姐說了謝你,便是謝你,當時伊哭潛入房間,四師姐又昏迷着,若非是你,四師姐或許性命就沒了,最起碼清白也……也……”
李尋歡眉頭一挑,“伊哭不是無雙姑娘的師兄嗎?便是感情淡漠些,難道還至于奪人……”
李紅袖冷笑一聲,“伊哭算哪門子師兄,長得那般醜惡,功夫又邪門,那隻手套更是瘆人,若非師父她老人家仁慈,允準他待在白沙嶼,我們便隻當不認識這個人呢。”
李尋歡歎了口氣,“那伊哭瞧着絕非君子,你們女孩子家,還是要多留神的好。”
李紅袖道:“探花郎瞧着倒是個君子呢,你抱着四師姐逃避伊哭的時候,明知被子裡的四師姐什麼模樣,卻君子的一根手指都未動、一眼都未瞧,四師姐固然覺得羞,到底是感激多一些,是不是呢,四師姐?”
李無雙啐了一聲,“鬼丫頭,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李探花,救命之恩,我自然是感激的,但是……”
她的話忽然斷了,便在這時,孫太母與付雲霄忽然砰砰砰接連對了三掌,兩人纏鬥許久,三掌過後,忽然各自往後退了三丈。
付雲霄面色一紅,立即坐地調息,孫太母往後退了數步,李無雙與伊哭雙雙趕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孫太母忍了忍,“哇”的一口血噴了出來,緩了口氣,側頭道:“死丫頭,你還知道來看我。”
李無雙道:“我……我……師父,您怎麼樣?”
孫太母被扶着坐下調息,“死不了。”
戒嗔上前一步,“兩位這結果,是付先生勝了一籌麼?”
孫太母閉口不言,付雲霄忽然睜眼,瞥了眼戒嗔,淡淡道:“我雖素來不是個君子,卻也是極為敬重英雄的,孫夫人當得起女英雄之稱。”
孫太母眼睛都未睜,“你也很不錯,打了這麼久我未傷到你分毫,這一局便算你赢了。”
戒嗔道:“即是如此,付先生不妨調息片刻,待小僧與任幫主比試之後,再向付先生挑戰,如何?”
付雲霄一愣,他本以為戒嗔要立馬朝他挑戰,他與孫太母一戰有些内傷,氣息未平,已經失了先機,而戒嗔顯然對自身武功極為自得,少林寺三個字本身就是招牌,此時與戒嗔一戰,後果難料,誰知戒嗔卻去挑戰任慈,倒是給了他緩沖的時間。
任慈卻快氣炸了,連連冷笑,“我這一生也算見識了不少和尚,少林寺中便有數位故交,卻未有一人如你這般氣盛,哪裡還有個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模樣?”
戒嗔也不惱,“人有男人和女人,好人和壞人,和尚自然也有慈悲的和不慈悲的,謙虛的和好勝的,不巧小僧便是既不慈悲偏又好勝的,小僧從不鑽研佛經,專一攻略武學,也因此小僧成了少林六十年來學成七十二秘技中種類最多的。”
任慈道:“好得很,我便來領教領教你這少林七十二秘技。”
他腳底一滑,便到了開闊地帶,一手微微揚起丐幫幫主信物也是武器竹節杖,一手擡掌做起手式,他縱然氣惱,這一個起手式,天下第一大幫幫主的威風與氣度展露無疑。
戒嗔身體一晃,到了任慈身前三丈處,他雙手合十,雙腳微開,笑容隐隐,一派自信自得,絲毫沒有對陣高手時應有的緊張與重視。
南宮靈有些焦急了,“楚大哥,這個和尚,真的有那般厲害麼?若是師父不敵,說出去豈不是笑話?”
楚留香視線緊盯戒嗔,随口笑道:“旁人這樣認為也便罷了,你自己的師父,反倒對他沒有自信麼?”
南宮靈道:“可是、可是,方才師父便偷偷與我說了,他瞧不出這和尚的深淺,既然瞧不出,定然是極厲害的了。”
李尋歡歎道:“天下第一大幫,對上江湖公認的武林泰鬥,無論誰勝誰負,這一戰都不好善終。”
楚留香沉吟道:“既然如此……”
李尋歡淩空一個翻身,落腳之處恰在任慈身前三尺,朝戒嗔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妨由我這無名小子來領教大師高招。”
任慈一愣,戒嗔眉頭一皺,褚無量卻撚須笑起,“既然如此,任幫主何妨歇息片刻,将這大好機會讓給後進?”
任慈深深看一眼李尋歡的背影,收招往後退了數丈,退到了南宮靈身側,“褚先生既然開口,我便偷一會懶,年輕人,精神可嘉,隻管全力以赴便好,成與不成,有老夫在呢。”
他這句話,自然是跟李尋歡說的,李尋歡還是純然的少年模樣,蹿了足夠高的個子,相應的筋骨卻是初成,與身材高大健壯的戒嗔一比,瘦的幾乎弱風扶柳,加之間或彎了腰咳嗽的毛病,總給人一種孱弱之感,固然有飛刀美名在外,面對戒嗔這樣少林絕頂高手,不可謂不驚險,任慈人如其名,是心胸寬厚之人,這句話是承諾,也是對戒嗔的告誡。
李尋歡雖是躍入場中,卻一時沒什麼動作,他在觀察,戒嗔雙手合十,隻是隐去了面上的笑容,也一時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