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分神,他腳下真就一滑。
要放在平時,于逸就輕而易舉地穩住了,可這不是背着個大大的包袱麼,于是他被帶得連連向前沖了好幾步,成功跌了個狗啃屎。
許懷謙急急往迎上去追了好幾步,卻發現于逸已經原地起跳,對着石子路面罵罵咧咧,看樣子是沒摔出個好歹。
許懷謙原本滿臉驚慌中帶着殘餘的怒氣,突然又有點發笑。
誰能想到下山那麼險的路于逸什麼事沒有,走平地還能給摔了,而且還是因為他那一聲喊。
許懷謙摸了摸鼻子,又擡了擡眼鏡,忽略掉心底的那點尴尬,調整了下表情,快步上前接住于逸背上的包袱,“摔傷了沒有?”
“傷個屁!”于逸呸呸呸幾聲,這樣程度的跌倒,他連皮都破不了,隻是啃了點土,聽許懷謙這麼問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你剛才突然跟我說什麼?”
他要不是分心去聽許懷謙的話,哪裡會摔跤。
許懷謙自知理虧,他本來打算等于逸下來就好好教訓他幾句,眼下是不可能了,“沒什麼。”
“哼,”于逸将背上包袱調整了一下,頤指氣使:“還不去開車門。”
許懷謙剛剛被烏龍壓下去的煩躁又有點冒頭。他準備這次就把話跟于逸說清楚,好歹自己年紀比對方大上不少,而且以社會閱曆來說,斷然沒有給對方做小弟的可能。
許懷謙想到于逸那連義務教育都有水分的文化水平,決定等會兒把話說得直白點。
可惜于逸将床單做的包袱塞進後座,自己往副駕駛一坐就開始打呼。
昨晚摘花的時候他雖然總時不時睡上一覺,但現在還困得不行。
本想在車上好好談一談的許懷謙:“……”
大中午的,路上自然不會堵,可從學校到清泉山來回也花了兩個來小時,許懷謙回到家屬院,看時間竟然午休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下午他雖然沒有課但需要去辦公室給帶的學生看論文,還得解決了一下午飯,也顧不上再談什麼,把于逸和他的包袱扔在單元樓下就走。
于逸下車後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背着包袱上了七樓樓頂。
他剛剛就用手機搜過了,金花茶要麼曬幹要麼烘幹,反正喝的都是幹的,他幹脆把包袱防樓頂找了個合适的攤開了曬。
他活幹得粗糙,但因為對于太陽能量的感知很敏銳,自己也在一旁跟着曬,時不時翻翻面,沒兩天就把金花茶曬了出來,花的形狀和顔色都保留得特别好。
收了金花茶,于逸就想直接拿給王老師和許懷謙這個小弟,但他又想到鄭蕭陽的魚。
這兩天光忙金花茶去了,都還沒來得及掙上第一筆兼職收入。
于逸溜達着跑去最近的覓星湖釣魚,隻花了兩三個小時,他就收獲五條品種不同但體型都跟上次鲫魚差不多的小魚,還有兩條四斤多的大頭魚,這才滿載而歸。
路上不少人對他的收入表示驚訝和羨慕,還有其他釣魚佬打聽于逸在哪兒釣的,于逸一概不理,昂首挺胸地回了家屬院。
當晚許懷謙和王老師都收到同樣的東西,一口袋金花茶和一條大頭魚。
“這是金花茶?”王老師顧不上魚,看着随意用塑料袋裝着的金黃色花朵相當驚訝,“這品質也太好了吧,你在哪兒弄的,花了多少錢?”
看着比她朋友送的好多了,隻不過用塑料袋這麼随意裝着送來,就很沒有檔次。她朋友送的金花茶據說五六百一斤,于逸這個怕是要更貴點。
于逸絲毫不懂得謙虛,“我自己種的,不要錢。”
雖然他隻是無意間抖了抖洗澡水,但那幾顆茶樹長成這樣确實是他的功勞,當然就是他種的。
王老師撚起一朵曬幹的花朵聞了聞,連花香也格外喜人,她甚至顧不上問于逸怎麼還帶了條魚過來,就找了上次用的茶具撿了兩朵花泡上。
熱水一入壺,原本幹枯的花朵迅速恢複生機,淡淡的花香随着熱氣蒸騰而起,很快在室内充盈,壺裡的水也變成金黃色的茶湯。
“這茶好啊。”聞着花香,王老師還沒喝就有點醉了,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吹了幾下,唇瓣輕輕抿了一點。
入口之後唇齒留香,鼻腔之間更是花香萦繞,就像一團氤氲的香霧将她的大腦包裹,她幾乎瞬間想起了年少時那些刹那間的心動,面頰自内而外微微發熱,就像幹涸已久的心田重新被春雨浸潤。
王老師的眼眶都有些酸澀,她睜開眼,眼中有着久違的靈動與光彩,慢慢感受着周身的酥軟,她又輕輕歎息了一聲:“原來重返青春是這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