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發生變異之後,一座又一座醫療所被建立起。
裡面沒有人權,沒有尊嚴,叫人輕易想起養殖場奶牛的一生。
或許裡面的人與養殖場裡的奶牛也并沒有什麼不同。
遲早會一樣的。
所以,覺醒的奶牛決定反抗。
哪怕不為了十數年前锒铛入獄的委屈,也為了将來。
他們必須嘗試再次與惡魔展開談判。
——如今和過去總不一樣的,惡魔的身邊有他們的孩子。
即便孩子一時被蒙蔽了視線,難道不該是天生親近生下他們的人的嗎?
而在他們蟄伏了足夠長的時間,終于抵達了他們噩夢的根源時,卻發現,守在那裡的人變了。
那是一名看上去年紀很輕的姑娘,單單薄薄一個人,兩手空空的,就站在萬惡之源門口。
她身後,是一名年紀更輕的女孩。
和坐在那兒仿佛隻是看熱鬧的,那個,曾毀掉他們的,惡魔。
惡魔一副看熱鬧的姿态。
不知是敵是友的年輕女孩身上的壓迫感也叫他們躊躇不前。
可若是此刻再調頭離開,他們将徹底成為不折不扣的笑話。
于是在用眼神交流過幾個回合之後,隊伍中看上去收拾地最齊整的一位硬着頭皮上前:“孩子,我……”
橫在面門前的銀白長戟打斷了故作深情的話語。
作為表态的人,林希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晏嘉音在那兒樂呵呵地呲着個大牙花子做解說:“說話就說話,伸手伸腳的做什麼?留神别給我家孩子吓着——畢竟人家還記得你當年謀殺未遂的事呢。”
打頭陣的男人臉色又青又白,梗着脖子就要争辯,下意識回了一下頭之後,又放緩了态度試圖繼續打感情牌:“我那時腦子不清醒……孩子到底是我生的,父子天性,你們總不能連孩子都不讓我見,難道剝奪孩子與親人的聯系權利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嗎?”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林希寸步不讓。
晏嘉音恨不得變出個瓜子來磕:“這事怎麼着也得看孩子意願吧,況且我記得你們之間是不是還隔了個簡簡單單的殺母之仇來着?”
“而且啊,你早就偷窺過你孩子了吧,你看你孩子有沒有看過你一眼?”
男人眼神往低着頭站在原處恍若無知無覺地重欣那頭飄了一下,梗着脖子繼續争辯:“我那時神智也不清楚。”
晏嘉音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感受到壓都壓不住的憤怒之後,他擺擺手,道歉也毫無誠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點忘了你們這兒神經病可以為所欲為了——哦,沒有侮辱精神類疾病患者的意思,純粹是挺久沒見過人為了逃脫罪責裝瘋賣傻了,新鮮。”
他又恢複原本那個看戲的姿态:“不過你運氣好,這回要對上的不是我——你不妨試試用你那套說辭感化一下我同事或者你女兒?你們不都覺得女孩子心軟嗎?說不定她們能聽見去。”
——這也是這群人原本的打算。
去靠“血脈情深”,策反他們曾經怨恨的、厭惡的、巴不得除之而後快以抹除自身“污點”的、他們親自誕下的孩子們。
他們是仍舊打算這麼做的。
至少他們不能繼續再作為被針對的“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