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佩服我們的時候輕松,你說想成為這樣的人,我信。但你也得知道,咱們這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咱們花了多少時間多辛苦叫師父歸攏出來的活兒,在一些人眼裡甚至都比不上一個網紅唱上兩句屁都不是的戲腔。”
餘遠竹坐在那裡,聽着對方不自主拔高的語調,什麼都沒有說。
而對方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氣,重新将語調降下來,面上卻也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維持本身的笑意:“你知道嗎,我那回去聽我師哥的《牡丹亭》,我妹妹看見了我手上的票,問我,這不是老人才聽的東西嗎?”
“都說現在越來越多人支持傳統文化發展,甚至各方面都給這些行了很多方便,可是還是好難啊,我就不明白,怎麼能這麼難,難到在某些人眼裡,連年輕人看個戲都成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凡桌上有杯酒,對方可能都會想喝上一口借酒消愁——不過這麼說其實也不對,就是有酒,對方也不會做出借酒消愁這樣的事情。
嗓子是吃飯的家夥,但凡還想唱下去,便不能任由煙酒這些東西傷了嗓子。
而餘遠竹看了對方,好半晌,他擡手,将對方杯裡的水續滿了,然後重新看向對方:“所以,你就想要蘇文清的【天賦】?”
對方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餘遠竹會這麼直接。
最終,跟昔年好友倒了半天苦水的青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啊,我想要。”
“有人告訴我,隻要拿到那件東西,然後唱戲,那全部聽見我的聲音的人都會為此着迷,而網絡上也會擁有極高的讨論度——哪怕我唱的是他們再怎麼無聊也不會去聽的東西。原來那是天賦啊,那這天賦可真好。”
他看着餘遠竹:“蘇文清有這樣的天賦,為什麼不來學戲呢?如果她來學戲,那她肯定能吸引來很多很多的人,就是不去迎合那些看不上戲曲的人的審美,也能吸引來很多很多的人。然後慢慢的,他們都會明白,那到底是多美的東西。”
說到後面,對方的表情似哭似笑,原本也算得上清俊的一張面孔,此刻竟顯得有些駭人。
餘遠竹看着對方,也說不上來是失落更多還是悲哀更多。他說:“那是蘇文清的東西。”
他說:“你不是唯一想要那個東西的人,可那就是蘇文清的東西,是她的天賦。”
青年看着他:“可是蘇文清不學戲。”
“遠竹,我沒有太大的野心,我也沒想讓戲曲一枝獨秀,我隻想讓他們知道,戲曲也可以是日常娛樂的一種,我隻想讓更多人聽聽它有多美。如果蘇文清學戲,我絕對不會跟她搶。”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餘遠竹隻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等他說完,餘遠竹開口:“哥。”
他頓了頓,換了個稱呼:“李安瀾。”
“你約我出來,我同意跟你一起出來的時候,你應該就知道,蘇文清的東西,你搶不走。”
“不是你的,那就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