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濕冷,不遠處的樹木丘陵隐隐綽綽,偶爾有蟲鳴聲鳥叫聲。西北角似乎傳來了一聲凄厲的鳴叫,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臨死掙紮時發出來的。
鐘盈啃玉米的動作僵硬了一瞬,覺得今天同樣不适合出門爬雪山泡溫泉。
本想要試一試溫泉效果的她,把日期又往後挪一天。
就着不怎麼明亮的自然光,鐘盈在修補草簾。
用于草編的原料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挂在窗戶旁是窗簾,鋪在地上是地毯,放在床上則是涼席。
老實說,這樣的草席睡起來涼快又舒服。
白天挂外面曬一曬,晚上睡在上面,渾身裹滿舒緩的草香和陽光的味道。
但可能因為太純天然了,總有些動物将幹草當成食物,也會生一些蟲。
所以總要修修補補。
修補完簾子,鐘盈拿它們在後院水井中過了過水,挂在院子中。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座木屋被完全地修複好了。
仍是兩間套疊,裡面又分出了起居區、工作區、休閑區,還劃分出一小塊公共的廚房區域。
連窗戶都換上了鄰居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大玻璃。
鐘盈正巧看到它在認真地将窗框劃開,像劃破一張薄紙片,将玻璃嵌進去後,又用爪子将一枚枚木釘打入窗框中,将它們重新密封得嚴絲合縫。
“哪裡來的玻璃呀?”她很好奇。
“一艘沉船。”
鐘盈被鄰居圈住,在這片荒野中風馳電掣。
當它停下來的時候,眼前是另一片湖泊,她正要感歎這又是哪一座無名湖泊,如此的遼闊又寬廣,突然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雜物。
被丢下的手電筒,被什麼動物撕爛了的礦泉水瓶。
鄰居将鐘盈頂在腦袋上,慢慢地淌進了無風無浪的水中,越走越深。
幽綠色的深水區,隐約有一艘滿是水草和泥沙的沉船輪廓。
“等等,你怎麼帶我們來卡塞爾湖了!這裡有水怪啊!快走快走!”鐘盈很緊張。
緊張的她沒發現鄰居不怎麼自然的表情。
“水怪”一出,它的眼睛看天看地,怎麼都沒像之前那樣,總跟着她打轉。
直到它們離開卡塞爾湖,來到一片新的,沒見過的草甸上,鐘盈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鄰居渾身濕漉漉地向下滴水,将一旁的草和土壤潤濕。
剛剛進了水,它身上屬于“水獸”的特征,于是變得特别明顯。金色的覆膜重新蓋住了原本的瞳色,鰓也翕動得格外明顯。
鐘盈已經忘記自己最開始見到它時在心裡的調侃。
那時她半是驚慌半是好奇地想,也不知道這隻可怖怪物和水怪比起來,誰會更強些。
而後來,她卻真心實意地擔心鄰居受傷,也會害怕它真的有朝一日和傳聞中的水怪對上。
鐘盈平複好心情,卻敏銳地察覺到鄰居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她站起來,摸了摸它的爪尖,又捏捏它的鱗片和肉墊,“怎麼了?”
鄰居的聲音悶悶的:“玻璃,就是在那裡打撈的。”
鐘盈忙說:“裝了玻璃的窗戶真的特别好特别棒!但下次我們下次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不危險。”
鄰居頓了頓,又強調:“卡塞爾湖和水怪,都不危險。”
“不行!我覺得危險——我會擔心你的!”
鄰居絲毫沒有安全意識,鐘盈不得不回憶之前在直升機上聽到的各種傳聞,試圖用那些恐怖怪誕的故事說服鄰居。
結果從來都好脾氣的鄰居,居然和她鬧别扭了!
鐘盈走到左邊,它就将頭轉到右邊,鐘盈走到右邊,它扭頭就看左邊,尾巴甩得啪啪響,滿地都是水漬。
“你怎麼啦——”
她百思不得其解,用鄰居最愛的蜂蜜和甜滋滋的野果紅薯甜菜根,都沒讨得一點好。
鐘盈決定她也要生氣。
哼!
比誰耗得久。
她洩憤地将為鄰居準備的食物吃掉大半,撐到不行,扭頭發現鄰居在悄悄觀察她……鼓起來的小肚子。
鐘盈:……
完了,這會兒真生氣了!
一群咩咩叫着的野羊,從草甸上遠遠路過,像漂浮在青翠大地上的雲。鐘盈甩下鄰居,朝着羊群走去。
沒有天敵的時候,這些食草動物們看起來是那樣的無憂無慮,總一邊進食,一邊慢悠悠地遷徙。
鐘盈試着和它們對話,沒有回應。
可能是從來沒見過“人”這樣的生物,也可能是覺得鐘盈沒什麼威脅性。它們沒有感到害怕,甚至有些好奇。
一隻粉色鼻頭上有着黑色肉痣的小羊,總往這邊看,低頭啃草也不專心,一下子鏟起了一塊土坷垃。它毫無察覺地嚼也不嚼吞下去,嗆咳得咩咩大叫,委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