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并沒有很想吃玉米。
它對玉米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世紀,那時候的玉米又幹又噎人,裡面滿滿的粗纖維,個頭又小。
此刻,水怪低下頭,學着鐘盈之前的樣子,用爪尖将苞衣一點點剝除,張嘴啃了一口露出來的玉米粒。
很巧合,這恰好是一根水果玉米。
一口咬下去,玉米粒在口腔中爆開,沒什麼纖維,全是清甜的汁水。
它的眼睛亮了起來。
鄰居的情緒變化,總會反應在它的表情它的眼神裡。盡管很細微,但鐘盈和鄰居相處了這麼久,早就了然于心。
就這麼愛吃甜的啊。
她在地上撥一撥,又找出甜菜根。
用它們可以熬一些黃糖。
鐘盈用濾布将它們包裹起來,碾出汁水……
同樣是彌漫着食物香氣的房間,此刻正上演着一番全武行。
灰色大老鼠上竄下跳,敦實的橘貓喵喵大笑,揮舞的樹枝刺破空氣,發出啪啪啪的響聲,每一下,都差點兒擊中老鼠。
咕嘟冒泡的鍋裡,雜糧抓飯熬好了大半,青豆玉米胡蘿蔔并着提前腌制過的五花肉,看起來就讓人胃口大開。
但被一撮撮的灰色毛發給毀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會照價賠償,并幫嬸子重新熬一鍋出來。”丈夫點頭哈腰地賠罪,而妻子則揮舞着雞毛撣子,瞪向這調皮鬼,嘴裡訓斥着。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本應該是很有效的教育手段,但在小盧米這可行不通。
它不服氣大叫着:“我就是提前吃點怎麼了!本來就是為我煮的呀!”
“都說了我不吃胡蘿蔔!”
“我就愛做老鼠做老鼠做老鼠!我才不要變人,才不要不上學!”
雷嬸子被它吼得腦袋嗡嗡的……
幾周前,聽到小盧米和“珠子”的故事,雷嬸子若有所思。
她很快想起來出發前,機長那略帶些洋洋得意的炫耀。
之前沒察覺,是因為橙石并不會影響雷嬸子這樣經年的,失去可逆機會的變異者。
她自然沒看到奇特的閃光,也沒感覺到哪裡有獨特的吸引力。
但誰最初不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吸收了橙石的力量?!雷嬸子第一次失蹤歸來後,就掩人耳目而承包了一些在邊界線附近的山地,還悄悄在防護上挖洞,
變成動物植物又回來的失蹤鎮民,并不隻有她,它們多半像雷大嬸那樣,身上出現了不可逆的變化。
有的人運氣好,莫名其妙地恢複了。
有的則變得更加奇怪,有一天穿過了防護網,進入了西岸。
經過了很多年的觀察打聽,雷嬸子終于确定徹底恢複的辦法在西岸。
她說服小情侶前往那裡,但也警告過它們風險很大。
小情侶沒走幾天,橘貓叼着小盧米也來了。
雷嬸子才知道受影響的不止一兩位。
“思來想去,還是你這裡最安全,都自己人嘛。”葛大爺沒啥正形地用魚骨剔着牙,這樣說。
“嘿!小盧米最讨厭你這瘋老頭了,你倒是好心。”
“那有啥,我就愛看它讨厭我,又幹不掉我,還被玩弄貓爪,嗷嗷叫的樣子。”大爺剔完了牙,咔咔咔地順嘴把酥脆的魚骨也給啃了,笑眯眯地一口吞掉老鼠,又吐了出來。
小盧米氣得快要噴火,空氣一陣波動,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大堆雜物黃土碎樹葉,将葛大爺埋得灰頭土臉。
手抓飯的香氣重新變得濃郁。
鍋底的湯汁慢慢被熬幹,全部滲入了主食中。
雷嬸子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用大鐵鏟将它們分毫不剩地鏟起,裝進了一個個飯盒中。
小盧米帶着滿滿的食物,被丢進了西岸。
“哼!我就賴着,能把我怎麼樣!”它撇撇嘴,靠在鐵絲網上。
一隻老鷹莫名其妙地飛了過來,将它叼起。
“啊啊啊啊啊!我被抓住了!媽媽!救我!爸爸!救我!雷嬸兒!瘋……葛大爺!”
鷹:“閉嘴!”
它一張嘴,小盧米更是尖叫着急劇下落。小盧米啊啊大叫得更慘烈了,好在鷹重新叼起了它。
成功降落的小盧米知道自己安全了,頤指氣使:“你誰啊?”
鷹撲扇着翅膀飛走:“說了你也不認識。”
夜即将過去,天空破曉,鷹頭也不回,很快變成了天空中的一個小點。
小盧米氣得仰頭破口大罵——
吱吱吱的鼠叫聲引來了紅隼,它眼睛一亮,俯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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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仍然有霧,鐘盈推開門,外面霧蒙蒙的一片,幾乎沒什麼能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