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志看了一眼戴勝，便是這孩子不堪到讓唯一的親人都狠心出此重手，但他仍舊不忍。

“姨母，我有個朋友，一直想收個徒兒，我想叫戴勝試試，若是不成，我再将她送回。離了家，去他處吃吃苦，興許能磨磨她的性子。”堅志道。

睿璟忍不住問：“你那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名喚遊笑，本是回春閣閣主的徒兒，學了一些醫術，奈何天賦有限，又無甚興趣，大一些了，便跑去了蓬萊閣，研究出一套釀酒的本事，眼下住在天宮的琉璃院中。”堅志道。

“是他啊！當真釀的一手好酒，六界皆知，一瓶難求。”睿璟心想，若真為此戳瞎了戴勝，難免叫人指摘，說她們狠心，不如借着這個由頭，将她趕出長吟宮，便道：“姨母，不若就叫戴勝去試試吧！她在長吟宮，你那般悉心教導，她卻頑劣不堪，這也學不會，那也成不了的，惹得您生氣。就叫她出去看看，在外頭吃了苦頭，才知道家裡的好。”

聽衆人皆勸，欣桐不好再堅持，遲疑片刻，道：“我真是老了。你們長大了。便聽你們的吧！”

“娘，我困了。”燦星道。

“娘還有事，你先回去睡覺。閉上眼睛，睡一覺，明天醒來，眼睛就什麼都能看得到了，會像從前一樣，雪亮亮的。”睿璟道。

燦星困意朦胧，點了點頭，绮夢年歲大了，抱不動大孩子了，有一年輕侍女上前将燦星抱起，燦星拉着绮夢道：“夢嬷嬷，跟我一同回去。”

“宗女放心，嬷嬷在的。”绮夢道。

就這樣，侍女抱着燦星，燦星牽着绮夢的手，離開了戴勝的屋子。

“明日一大早，我們便要啟程，趕回天宮。你也早些睡吧！若是賴床，我可不等你。”堅志道。

戴勝急忙點頭。

欣桐不悅離去，堅志和睿璟也才一同走出。

“真沒想到，姨母想要下此狠手。”堅志道。

“也怪不得姨母，是那孩子太不懂事，着實叫人生氣。”睿璟道。

“也是。幸好星兒的眼睛沒事。璟兒，你怎不叫人去喚我，我在天宮許多年，回春閣的閣主還是相熟的，他醫術甚是高明，便是鳳血無用，灌湘山的醫師無用，他也會有法子的。”堅志道。

“哥，當時太急了。聽說是中毒，一下子慌了神，隻顧着讨要解藥了。全然忘了你在家裡呢！”睿璟道。

“看來是我回來太少的緣由，是我的不是。”堅志道。

“還好夢姑姑叫來了你，不然，姨母真将那孩子的眼睛挖了，真會吓壞星兒的，而且，傳到外頭去，也不好。不清楚的，還當我這個做表姑的，怎麼苛待逼迫了她們祖孫呢！”睿璟道。

“都過去了。等明日星兒醒了，得好好安撫她。”堅志道。

“我知道的。哥，你那朋友，真的在收徒兒嗎？”睿璟道。

堅志并未回答，但神情已然說明，并未有那回事。

“那怎麼行？”睿璟道：“你這麼忙，哪有空帶孩子。”

“我自有辦法，你便放心吧！”堅志道。

“哥，沒事的，實在不行，過兩日你便把她送回來，那會兒，姨母也消了氣，燦星也不記得這回事了，她也在外頭受了罪，回來了，應當也會老實些。”睿璟道。

堅志覺得有理，點頭贊同。

燦星沉沉睡去，绮夢想起，食盒被她遺忘在戴勝窗外，心想，明日一早戴勝便要啟程，現下還餓着肚子，得趕緊偷偷給她一些吃食才好。

長吟宮格外安靜，大多數燈都熄滅了，绮夢點着一盞小燈，尋到戴勝窗下，拎起那隻食盒，正慶幸大家匆忙，無人留意此盒，她走至戴勝門口，卻有一道光亮照來。绮夢回頭，見欣桐拄着一隻拐杖，那拐杖上，鑲嵌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出一圈亮光。

绮夢連忙解釋，道：“夫人，姑娘從回來還未吃未喝，明日又要趕路，她這個年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吃得消，我想……”

绮夢低頭看看手中食盒，她想送些吃食進去。

“孩子都睡下了，你擾她做甚。”欣桐道。

绮夢明白其意，行禮稱是，欲離去。

欣桐道：“绮夢啊！你在長吟宮呆了太多年了吧！”

绮夢生出一絲怕意。欣桐卻笑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