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時,堅志獨身來到女娲廟内,父母的石像就在那裡。
堅志望着許久不見的父母,喚道:“娘,爹。”
就如睿璟所言,石像是不會回應的。
堅志坐到石像前,講述着這幾年的所曆所聞,有他帶孩子們走出灌湘山時所遭遇的艱辛,有他初到靈瑞峰的迷茫,還有一鳴伯伯對他的悉心教導,他與跟随他的孤兒們會去往何處安身。以及昨夜,他見到睿璟的場景。
“娘,這些年,你和爹還好嗎?”堅志道:“睿璟常常來看你們嗎?”
“你們一定非常想我吧?”
廟裡靜極了,堅志叩首。
“娘,爹,哲兒回來了。”
“娘,爹,哲兒要走了。”
“娘,爹,這世間再沒有哲兒了。”
早在爹娘犧牲之時,堅志便知道,他再回不到過去了,再做不成哲兒了。但他心底仍舊期待着,一直到見到爹娘的石像,一直到聲聲爹娘的呼喚無人回應,他才徹底接受這個事實。
長大不是一件壞事,被迫長大卻是痛苦的。
堅志和姨母再見時,他洗去了匆忙趕路的風塵仆仆,欣桐亦不必為了表示歡迎,而匆忙到來不及梳妝。
“聽聞,你一大早就起來了,趕路那麼辛苦,回到了家裡,也不多休息會兒。”欣桐道。
“我去女娲廟,見了見娘和爹。”堅志發現,不僅長吟宮有變化,姨母的模樣亦随着時光有了變化,看着姨母眼角的細紋,堅志心中不禁想,娘若還活着,現下會是什麼模樣?可惜爹娘的模樣,永遠留在了那一時刻,他永遠見不到父母老去的模樣,便是他的眼角爬起皺紋時,那石像,仍舊不會變,會永遠提醒着他,他的爹娘,在那樣年輕的年紀,便永遠離開了他。
欣桐歎道:“你爹娘,也是為了灌湘山。那場浩劫,我的娘親爹爹,也就是你的祖父母,他們也為此喪了命,還有我的明兒。”
見姨母傷感,堅志道:“好在,灌湘山如今好了起來。祖父母,爹娘,還有啟明弟弟,也會為此欣慰吧!”
欣桐抹去眼角淚滴,道:“我一直盼着灌湘山好起來。如今,灌湘山雖不及災劫之前,卻已大有好轉。我終能喚你回來。你或許不知情,當年你祖母有意叫我留在長吟宮,隻是,這并非我所願。好在,你娘親是個有擔當的,勇敢的挑起了這個擔子。我就隻想在紫霄閣做個清閑的夫人,可以多陪陪我的孩子。隻可惜遇到那樣的災劫,那時事發突然,你和睿璟都還年幼。你娘親隻能托付給我。好在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你也長大了,我也該帶着航兒搬回紫霄閣去,好将這一切交還與你。”
“姨母萬不要這麼說。”堅志毫不猶豫道:“我和睿璟都還年幼,灌湘山各峰豈會服我們?更何況,我在他脈長大,灌湘山的許多,都不甚熟悉。而且,妹妹雖為脈主,卻還年幼,我隻比她長幾歲,不知該如何養育她長大,更不知該如何教導她成為合格的一脈之主。祖父母自姨母年幼起,就培養姨母成為一脈之主所需的智慧,隻有姨母,才知該如何管教妹妹。還請姨母留下,長吟宮本也是姨母的家,姨母便與啟航弟弟,長長久久的住在這裡。”
“你說的也對。”欣桐道:“為着灌湘山考慮,也為了你和璟兒,我便再多住些日子,等你和璟兒再大一些,我便回去。”
堅志道:“妹妹自小由姨母帶大,便是她長大了,姨母要走,她定會舍不得。這些話,姨母便不要再提了。是侄兒不孝,不能叫姨母過上享清閑的日子。”
“你回來了,姨母心裡踏實了許多,往後,灌湘山的許多事宜,有你在,姨母也能清閑一些。”欣桐道。
“姨母誤會了,侄兒隻是回來看看,時間緊急,今日便得離去。”堅志道。
“啊?”欣桐驚訝道:“可是哪裡不合意?是住不慣了?”
堅志道:“姨母,侄兒雖未成年,卻也不小了,出了這灌湘山,便想看更廣闊的天地。在一鳴伯伯的幫忙下,有幸能往天宮去,與永安宮的太子殿下做伴。”
“你要到天宮去?”欣桐問:“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你母親當年做出那樣的安排,是情急之下,萬不得已,是為灌湘山留一線生機。而今,你若回來,睿璟年幼,你尚有機會。”
“姨母,現下的灌湘山剛剛開始恢複以往生機,再經受不住折騰了。母親那時雖情急,但也是深思熟慮。”堅志道。
欣桐道:“是啊!享受過了自由,見識過了更大的天地,又豈會貪戀這一絲小小的權力。也好,那便去外頭曆練一番,闖蕩一番。也不是什麼壞事。隻是,你這一去,那些跟着你的孩子們,該如何是好?”
“姨母顧慮的對,我已将他們安排往各族軍中。我們孔雀一脈本就尚武,這些年,一鳴伯伯又悉心教導,至軍中,他們定能創出一片天地。”堅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