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绮夢道:“有許多事,我不懂,也說不清楚,以往,公子年幼,且在外頭,我也不敢說什麼,如今,公子大了,我可以說出來了。”
“怎麼?”堅志道。
“脈主赴死之前做出的安排,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定是考慮過灌湘山,考慮過公子與小脈主,才定下的。脈主将小脈主托付給夫人,夫人是脈主的親姐姐,是小脈主的親姨母,脈主對夫人,是放心的,是信任的。但是脈主相公在赴死前,曾叮囑我,叫我萬萬照顧好小脈主,若有什麼不對勁的,就立即給靈犀宮的族主去信。”绮夢道。
“爹爹這般囑托?”堅志道。
“脈主相公這般囑托,也是有情可原。”绮夢道:“你該記得,那會災病四起,脈主将夫人和啟明啟航兩位公子接進了長吟宮,夫人對啟明的好,不必我再多說,但夫人待啟航,幾乎是視而不見。脈主不忍心,便将啟航小公子抱來給我,囑托我,讓啟航小公子,和你,和小脈主,一起照料。”
“這我記得。”堅志道。
“當時,我雖年輕,卻心裡奇怪,同是夫人的孩子,怎就這般區别對待。一個被捧在手心,都怕磕碰到,一個冷落到,連看都不想看一眼。主人家的事兒,我也不好多嘴,隻管聽吩咐,照料好你們。再後來,啟明公子着了災,夫人更無暇顧及其他。接着,脈主讓公子帶着孩子們離開了灌湘山,公子前腳剛走,後頭夫人就鬧了起來。我記得清清的,我當時剛剛哄睡小脈主,啟航小公子不肯睡,我便哄着他玩耍,夫人抱着啟明公子沖了進來。我吓壞了,急忙抱起小脈主,躲到了角落。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所見到的,夫人為了救活啟明公子,竟生生在啟航小公子的胳膊上割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流成了一片。甚是吓人!夫人甚至還想直刺啟航小公子心頭,取鳳凰心頭之血,救已斷氣的啟明公子。幸好被脈主制止了。”绮夢道。
堅志甚是吃驚,在他記憶裡,與姨母雖說不上親密,卻是極熟悉的,姨母總是親切的笑着,輕聲細語的同他講話,面對親兒子啟明時,姨母更是溫柔。绮夢所說,同他記憶中的姨母實在相差甚遠。
“那後來……”堅志問。
绮夢自然知道堅志想問什麼:“後來,脈主與脈主相公為灌湘山獻身,将小脈主和灌湘山都托付給了夫人。夫人便抱走了啟航小公子,起初我還很擔心,之後發覺,那擔心是多餘的。夫人将啟航小公子教養的很好,對小脈主也很好。”
“那不是很好?”堅志道。
“不。”绮夢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就覺得,夫人待小公子和小脈主的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我說不上哪裡怪,但就是……不管怎麼說,公子,你留下吧!你若能留下,我心裡會踏實許多,小脈主也能有哥哥在身邊相護。”
“我……”堅志不知該如何解釋。
“公子,就當是為了小脈主,留下吧!公子!”绮夢哀求着。
屋外的燈光越來越亮,吵吵嚷嚷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堅志忍不住朝熱鬧傳來之處望去,正見門被推開,多年未見的姨母跨門而入,可以見到,姨母雖穿好了衣衫,卻未來得及将頭發梳起,她散着發,興師動衆跑來,鬧的大半長吟宮都燃起燭火,隻為趕快見到多年未歸的侄兒。
“哲兒。”欣桐激動的走近堅志。
绮夢已起身退到後方,偷偷擦淨了臉上的淚痕,堅志跪地,道:“姨母,當年離開之時,父母已給侄兒改了名字,現在侄兒名喚堅志。”
“姨母知道,更知道你父母的用意。如今回家來了,咱們灌湘山也平穩了。你父母的囑托,你都做到了,做的很好。在長吟宮,在姨母這兒,你還是哲兒。”欣桐說着,想将堅志扶起。
堅志并未起身,叩首謝道:“堅志多謝姨母,這些年來,對璟兒的照顧。”
“幾年不見,你這是與姨母生分了啊!”欣桐道:“在我心裡頭,璟兒和你,就是我的孩子。快些起來,再這樣,我要惱了。”
堅志急忙起身,道:“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姨母。”
“你回來了,姨母就很高興。”欣桐道:“你回來了,還靜悄悄的,還想瞞着我麼?幸好,他們告訴了我,我已吩咐他們,去将你住的院子重新收拾一番,你待會兒看看,缺什麼,盡管開口。按說,我該帶着航兒一塊過來,但現在夜深了,航兒年幼,這個時辰正睡得香甜,都是自家兄弟,我便沒弄醒他,等明日,叫他跟你賠不是。”
“多年未歸,太想家了。日夜兼程,趕回家中。夜已深,本不想驚動姨母,想明日清晨再去見過姨母。沒成想,還是将姨母吵醒了。是侄兒的不對。”堅志道。
“怪我怪我,這麼多日子,才将灌湘山照料好,才能寫信将你叫回來。”欣桐道。
本在帳後熟睡的睿璟,被越發亮起的燈光和吵鬧的動靜喚醒,她有些不悅,不明白怎屋内有這麼多人,透過帳子,她依稀看到衆人的身影,便将帳子掀起一道縫來,叫:“姑姑,好吵啊!”
绮夢忙上前道:“小脈主醒了?不吵了,不吵了,姑姑拍拍,再睡一會兒啊!”
堅志喜道:“璟兒……”
睿璟瞧了堅志一眼,害羞的扭過頭去,窩在绮夢懷中,小聲問:“夢姑姑,那是誰啊?”
“是哥哥!是小脈主的親哥哥,睿哲哥哥。”绮夢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