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熱鬧的長吟宮,被哀傷籠罩,安靜中盡顯凄涼。
欣桐的雙眼因熬夜和落淚而發紅,她頭上的發髻,淩亂歪斜,身上的衣衫皺皺巴巴。她緊緊抱着懷中的啟明,無助,絕望,又帶着一絲不肯放手的倔強。
啟明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躺在母親懷中。
“欣瑤!”欣桐大喊着,抱着孩子,沖進屋内。
欣瑤和十一急忙上前攙扶,還是晚了一步,欣桐已抱着孩兒,跪在地上。
見此狀,欣瑤隻能跪在姐姐面前,她看着姐姐懷中的侄兒,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心頭出現,但她不敢驗證。
“欣瑤,睿哲呢?”欣桐問。
“姐姐,哲兒走了。”欣瑤道。
“他去哪了?”欣桐道。
“姐姐,灌湘山的處境,你也看到了。若再不找不到辦法,我怕我們孔雀一脈,再無希望。”欣瑤道:“我尋到百來個從病痛中活下來的孩子,叫哲兒帶着他們離開了。”
“活過來了?他們活過來了,他們是怎麼活過來的?”欣桐問。
“并不知道。我也曾讓醫師詢問檢查過,并未找到他們拜托天譴的原因。”欣瑤道:“他們的親人,都去世了。如今,灌湘山這般混亂,不僅有天災,還有人禍。他們那般小,很難在這亂世中活下來。”
“可他們還是活了。”欣桐喃喃道:“為什麼他們活了,我的啟明還病着?”
十一趁欣桐不留意,悄悄試探了下啟明的氣息,心痛的朝欣瑤搖了搖頭。
“姐姐。”欣瑤道:“姐姐,生死之事,難以強求。”
“你說什麼呢?”欣桐道:“什麼生死之事,難以強求?我的啟明還活着,隻要他還活着,我就會守着他,我會用盡一切辦法,叫他活下去。”
“姐姐。”欣瑤本想說出,啟明已逝的事實,十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開口。
欣桐心疼的撫摸着啟明的額頭,道:“睿哲走了。他帶着許多活下來的孩子走了。他為什麼不帶上啟明?他帶了其他那些,那些他都不認識的孩子,他怎麼不帶上啟明,他和啟明是兄弟啊!”
“姐姐。”欣瑤不知說什麼,才能安慰一位心碎的母親。
“欣瑤,你為什麼不讓他帶啟明走?為什麼?”欣桐道。
“姐姐,啟明病了。”欣瑤道。
“走了的,都能活下來。走了的,都能活。我的啟明也要活,我要我的啟明好好的。你為什麼不讓哲兒帶啟明走?為什麼?”欣桐道。
“姐姐,你冷靜些。”欣瑤道。
“你要你的孩子活着,卻不救我的孩子,卻不叫我的孩子跟着他們離開。現在,送我的明兒去,去那些孩子們去的地方,去能活下來的地方。你不能隻顧你的哲兒,不去管我的明兒啊!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欣桐哭道。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欣瑤道:“姐姐,我怎麼可能不管明兒?姐姐,你冷靜些,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走了的孩子便能夠活下去,是那些孩子們活下來了,他們從天譴中活下來了,我才送他們走。灌湘山一日比一日亂,我怕各峰人脈凋零,我怕我們孔雀一脈再回不到曾經。我叫哲兒帶孩子們走,是為了保全各峰血脈。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但凡,我有一絲辦法,又怎會把孩子托付給外人啊!”
“你撒謊!”欣桐道:“你定是找到了治好天譴的法子,是那法子,或許是什麼藥,不夠救所有人,所以,你就悄悄的,你就說沒有法子。其實,你有法子,對不對?”
欣瑤哭道:“姐姐,我怎麼可能騙你?怎麼可能瞞着你?我沒有法子,我沒有法子!但凡我有法子,灌湘山就不會這樣了,哲兒就不用走,明兒也不會如此。”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是一脈之主,你肯定知道什麼,是别人不知道的,娘肯定告訴你了,自小,娘就偏心你,娘肯定教你了。”欣桐道。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欣瑤道:“娘和爹一直悉心教導你,關于灌湘山,關于如何做好脈主,你知道的比我要多。姐姐,爹娘已經沒了,我隻有你了,姐姐,你不能這麼想我,更不能這樣想娘。”
“我不信,我不信你沒有法子。”欣桐道。
“姐姐,我真的沒有辦法。”欣瑤指着殿中的一口鼎,道:“姐姐,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看,阿曼姨又送來那般多的鳳血,雖說鳳血對天譴沒用,但至少,能安慰一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