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等大家回過神來,徹底亂起來,還會有些時日。長吟宮在找到法子前,定得多瞞衆人一些時候。”欣桐道:“越是這種時候,你越不能慌張,越得一切如常。我若就這麼搬回長吟宮去,難免叫人多想。”
欣瑤道:“姐姐說的是。”
“眼下,政安世子剛剛離去,我更要留在紫蕭閣内。照顧好兩個孩兒,守好紫蕭閣。如此,也才不斷同靈犀宮的情意。之後,灌湘山徹底輪入災劫時,靈犀宮便得相助。”欣桐道。
“可是姐姐,啟明原身為鳳,我怕……”欣瑤道。
“灌湘山不僅紫蕭閣有鳳血,我會在合适的時機,帶着孩兒們回長吟宮去。”欣桐道。
“姐姐。”欣瑤哭道:“有一件事,堵在我心間,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同姐姐開口。如今,灌湘山遭上這樣的劫難,說不定哪一刻,便被天譴帶走性命。說不定哪一時,便被女娲之怒懲戒。娘說過,叫我姐妹二人守好長吟宮,隻要一日,有脈主坐鎮,灌湘山便尚有救。若我死了,灌湘山還有姐姐。”
“說什麼死不死的?”欣桐道:“而今,我已嫁至紫蕭閣,灌湘山的今後,要看你的了。你怎還似曾經一般,動不動就啼哭起來。”
“姐姐。”欣瑤道:“我說謊了。那日,我同你講,我去偷偷看他,他并未看到我。實則,我說了謊,他看到我了。後來,姐姐說,想要與我換,想要嫁給他,爹娘都在,娘當時那般生氣,我不知該怎麼辦,更不敢說出實情了。我一直心中惶惶,直到姐姐與姐夫成婚。好在姐夫并未介意,我看姐姐姐夫二人恩愛甜蜜,心中慶幸。我本想,此事便爛在肚子裡,待那一日,我要死了,再說與姐姐。我沒想到,會有如今這番景象。姐夫竟離世了,灌湘山也遭遇了災劫。我要告訴姐姐,姐姐,你若後悔,你若難受,就責罵我吧!”
欣桐強忍者情緒,卻還是流出兩行清淚,她哽咽許久,道:“沒什麼的,你放下心吧!我知道的。”
“姐姐知道?”欣瑤問。
“新婚之夜,他便同我說了。”欣桐道。
“他說了。”欣瑤道:“姐姐怎不來問我?”
“是我要與你換的。”欣桐道:“又有什麼好問的。”
“幸好,幸好姐夫待姐姐好。”欣瑤道。
“莫再挂念此事了。”欣桐道。
靈犀宮源源不斷的送鳳血前來,長吟宮會将鳳血送往各峰,亦有許多醫師用鳳血調配湯藥,遍發衆人。
即便如此,也無法抵擋住蔓延開來,愈演愈烈的災劫。
失去親人的哭泣聲,垂死前的驚呼聲,衆人的恐懼和無助,叫一切美好都化作烏有。
灌湘山已混亂不堪,昭昭和五德也被災劫帶走了,欣瑤在悲痛之中當上了一脈之主。
昭昭的離世,是對灌湘三衆人的緻命一擊,天譴降臨之說,在人群中盛行。
“女娲之怒,是為叫能者上,無能者退。”此種言論,開始盛行。
欣瑤心中憂慮且痛心,若她将脈主之位讓出,能救衆人生命,能穩灌湘山安危,她必會主動放棄脈主之位。
但她深知,若此刻灌湘山無首,在生死邊緣的人們,必會徹底展開混戰。
孔雀一脈是合族覆滅,死于内鬥,自此衰敗,不成一族。還是能夠稱過這場殘酷的考驗,就在她能否穩住民心,止住浩劫。
欣瑤感覺置身在迷霧之中,四周都黑壓壓的。爹娘逝世後,姐姐便搬回了長吟宮,姐妹二人原本互相攙扶,但前幾日,啟明也身陷天譴,小小的孩兒,越發虛弱,欣桐如瘋了一般,死死守着孩兒,除了叫孩兒活下去的法子,她再對其他無分毫關心。這叫欣瑤心中更加自責焦急。
見欣瑤出神,十一不忍心攪擾她,卻又不得不開口:“欣瑤,孩子們都找到了。”
“睿哲呢?”欣瑤問,睿哲是她和十一的兒子,比啟明年長一些,仍舊還是孩子模樣。
“我們真要這麼做嗎?睿哲在此時走了,想回來,便難了。”十一道。
“或許是天意。”欣瑤道:“這些時日,我總想着,天譴為何在此時至?我究竟該如何做才好?難道,孔雀一脈,要在我手中覆滅嗎?”
“不會的。我們孔雀一脈,絕不會就此覆滅。”十一道。
“睿璟的誕生,她在這般情景下誕生,我想,她自是來拯救灌湘山的。”欣瑤道:“可我不能将希望堵在她一人身上。睿哲必須走。”
“哲兒,進來。”十一道。
睿哲一路小跑,來到爹娘身邊,他撲進娘親懷裡,道:“娘……”
“睿哲,娘同你說,那一百多個,同你年歲相仿的孩兒,他們已無爹娘,他們的家人,都在疫病中離世了。他們也曾深陷病痛,能活過來,堪稱奇迹。娘要你帶他們走,悄悄的走,往丹穴山靈瑞峰去,那裡,阿曼祖母,一鳴伯伯會接着你。你還記得靈犀宮嗎?以前,祖母常常帶你去過玩的。”欣瑤道。
“孩兒記得。上次祖母帶我過去時,是一鳴伯伯新有了一個小女兒,叫令儀,長得粉嘟嘟的,甚是可愛。那時,她跟妹妹一樣小,現下,應當長大一些了。”睿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