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軒轅無意不曾開口。
就在公皙璟以為他是不是喝醉睡着的時候,軒轅無意忽然擡起頭,漆黑的眼裡不見一絲清亮,深邃無光。
“接下來?接下來,當然是要上演一場…母、子、情、深、了。”
公皙璟聽得糊塗,饒是跟了軒轅無意這麼多年,卻還是摸不清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
軒轅無意站起身,吩咐他:“去準備,今晚會客。兩位小仙君也該來了。對了,父皇應該很久沒有見到五弟了,去将他老人家請來,好讓他們父子團聚。”
公皙璟遲疑了:“這…”
軒轅無意狠劣地掃他一眼。
公皙璟趕緊低頭:“是。”
說是請,公皙璟真去請了,把人皇從寵妃寝宮請了出來,安排坐上龍攆,擡到了東宮門口。
人皇臉都氣綠了。
軒轅無意奔着出府,撲通一聲跪在龍攆前。
東宮守衛也跟着跪了下去。
公皙璟:“……”
“父皇,深夜請您前來,是兒臣不孝。但此事…此事…”
軒轅無意看起來很為難。
人皇不想聽他狗嘴吐象牙。
“太子有話就說,不必遮遮掩掩。”
“此事事關小五,他…”
“峥兒?峥兒怎麼了?”人皇打斷他,“罷了,朕進去再說。”
軒轅無意心底冷笑。
老東西還真是在意軒轅峥的名聲。
臨近門時,軒轅無意回頭看了看等在外面的龍攆,和一衆侍衛。
沉聲吩咐:“關門。”
正廳内,人皇端坐在主座上,揉着眉心。
軒轅無意站在門口,擡手屏退下人。
一步一步走近主座上的人。
風起,将窗戶吹得嘎吱響。
軒轅無意将窗戶關上,又把桌案上的熏香燃起,走到人皇身後,替人皇揉着太陽穴,關心道:“父皇,可是頭又疼了?”
“嗯。”人皇拍拍肩,示意他力度加重。
軒轅無意手上力度加大了一絲,人皇閉眼很是享受,贊道:“朕的這些兒女,還是意兒你最得朕心。”
軒轅無意輕笑:“父皇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兒臣的好。不過,兒臣銘記在心。”
人皇沒聽出他話裡有話,說:“你這手法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軒轅無意手一頓,低聲說:“我這點皮毛,難敵母親一分。”
人皇擡眼,心思上下。
他其實很介意軒轅無意提起那個人,但畢竟有所虧欠,加之許是年紀大了,有些念舊。
所以這會他沒發火,擡手輕拍兩下軒轅無意的手背,示意對方不必再按,問:“你方才說峥兒,可是他出什麼事了?他不是在青道宗修習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軒轅無意笑道,“兒臣是想,過幾日便是清明了,還有鸢妃娘娘的忌日也快到了。五弟多年不曾歸家,就算他心裡賭氣,也該回來見見列祖列宗。再者,給自己親娘上柱香吧。”
人皇皺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平白招惹他做甚?他愛在哪就在哪,他要是回來,不怕來找你報仇?”
外面忽然有些聲響,但隻一會便又歸于平靜。
軒轅無意繼續道:“人是會變的。父皇,五弟已經長大了。況且,我與五弟血脈相通,當年之事都是誤會,我們哪有隔夜仇。我相信父皇也不會看我們手足相殘。我母親當年也是受害者,她…”
人皇突然打斷:“好了,那就讓他和菁菁一同回來吧。”
人皇心底有些動容,但過去的事他也不想再提。
“父皇這是同意了?”軒轅無意像是有些吃驚。
“嗯。”
軒轅無意低頭,将臉上憎恨埋于黑暗。
他輕笑着走到主座後的案架旁,伸手撫摸起架子上的那把劍,從劍尾到劍身,再向上。
“既如此,那就請父皇最後幫兒臣一個忙?”
“什麼?”
軒轅無意抽劍,冰冷劍光閃過臉上,他急速轉身,一腳踢在人皇的脊背上。
人皇猝不及防,被踢翻在地,他有些接受無能,瞪大着眼看着眼前人,手上開始聚氣,惡狠狠道:“逆子,朕殺了你。”
但手中竟然聚不起氣,身體也感覺脈絡不通。
這是被算計了?
“來人,來人,快來人護駕,快…”一口鮮血噴出,人皇朝外叫喊。
下一秒,劍尖低上他的脖頸,軒轅無意擡腳踩在他的胸口:“父皇,别白費力氣了,外面的人都死絕了。沒人會救你。”
人皇罵道:“逆子,你到底對朕做了什麼?”
軒轅無意收起腳,看向桌案上的香爐,說:“父皇難道沒有聞出來,這熏香與鸢妃死時她宮裡的熏香一模一樣。”
“等這香起作用,兒臣真是跟您廢了好大一番口舌。”
“不過,好在結局是兒臣想要的。”
人皇斜靠在桌角,直眼瞪着他,心想自己的太子是不是被奪舍了,上一秒謙遜有禮,下一秒就翻臉。
“父皇想瞪就瞪吧,不過還是得幫了兒臣這個忙。”軒轅無意深歎一口氣。
“你到底想幹什麼?”
此刻,人皇才看清這個兒子的嘴臉,溫潤如玉全是裝的,人面蛇心才是他的真面目。
軒轅無意蹲下身,湊近他耳邊,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兒臣想借,您、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