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終貝貝的項圈隻能躺在她那三個九塊九包郵的塑料盒中了。
她提了一嘴的輪椅很快被搬了上來,非常智能非常舒适,鐘心柔一開始很新奇,隻要下床必須坐輪椅,然而沒過幾天就不用找了,因為在這個有着大理石旋轉樓梯的家裡行動還是自己蹦跶着更方便,并且她又不是殘疾,隻是腳崴了而已。
“陳姐——”隻要李晟甯不在家,有什麼事她都喜歡在樓梯口喊陳姐,不喜歡發微信。
“幫我拿個蘋果上來呗。”
“青蘋果,可以嗎?”她托着臉,毫無準備,從廚房側身出現的卻是張思凡。她微微愣神,想起張思儉說的,在出事之前張思凡一直住在公司,爸媽稱贊他為了家族事業拼命,但他覺得他隻是不想待在這個地方而已。
“……可以。”
張思凡做事淡淡的,說話也是,但卻沒人能忽視他的存在,因為他很獨特,也很強硬。
如果是陳姐,一定會幫她把水果削淨切好,張思凡沒有那種意識,他的生活一向簡單——這是張思儉的評價,他從不讓别人幫他什麼。
“給。”就像這顆青蘋果一樣自然,拿到手裡時還帶着水珠,綠得生機勃勃。
“謝謝哥。”她咬上一口,飽滿的汁水在嘴裡迸發,青蘋果并不像看起來那麼輕盈,它甜到發膩,脆到彈嘴,鐘心柔滿足地想也許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這顆蘋果的味道。
“好吃嗎?”
鐘心柔忙不疊點頭,張思凡笑笑,自然而然提起這個蘋果的前世今生:“這是爸在新疆投資的果園,有機,健康,原生态,吃起來和其它蘋果不一樣,生長過程也是,它需要員工日日夜夜檢查數據——這是新品種,現在還沒推廣開,并且大概率不會推廣了。”
“什麼?”鐘心柔不能理解有錢人的腦回路:“有錢掙為什麼不推廣?很多人都會愛吃的。”
張思凡看着她手裡的果子,說:“為了隻讓一小部分人吃到,他可以不賺那點錢。”
鐘心柔目瞪口呆。
“你爸真是個神人。”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話剛出口她就發覺不對,猛然捂住嘴,臉頰在蘋果的襯托下更加紅潤。
然而張思凡不僅毫不在意,還笑得很開心:“你不用多想,我也這樣覺得。”
他說:“如果不能讓所有人都吃上,那這東西還有什麼研究的必要。”
鐘心柔認同地點點頭,又趕緊多嚼了兩口。現在她還能吃到,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要回歸被排除在外的那一群人了。
和張思凡簡單的談話讓她對他很有好感,明白張家人從來沒把她當人看過,她也是一樣,人是有情感的動物,這家人有嗎?她本來是個很容易對别人敞開心扉的人,隻要雙方是平等的。可張家人——她一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上司。
不過張思凡好像和他們都不一樣,他更像現實生活中能碰到的“人”,像她其他的朋友,所以她也自然而然和他親近了些。
“大哥,貝貝在家裡養了幾年了?”鐘心柔想要求證一下張鳴的話都真實性,畢竟小孩子愛撒謊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然而她貌似說錯話了。忽然提起貝貝,張思凡臉色一僵。
“抱歉啊,我是不是問到不該問的了……”
“沒什麼不能問的。”他緩和了一下情緒,說:“貝貝是隻老狗了,養了很多年,能活到現在不容易。隻是這麼多年我們都把它當成了家人,忽然收到它壽終正寝的消息不太能接受,所以你突然提起我才猶豫了。”
他看起來總是在微笑。
“你不要介意,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接受。”
“不、我怎麼會介意呢,應該是我來請求你不要介意才對吧,畢竟這麼沒眼力見地提到你的傷心事。”
“我的傷心事可太多了,這麼容易被冒犯到,那别人還怎麼安心生活。”他寬慰道。
她有點驚訝地睜大雙眼,不過看他不想多說,她便沒有再問下去。
在家養傷這段時間,幾乎天天能見到張思凡。據鐘心柔的多方打探,有傳言張建義目前不想讓他太多插手企業上的事,但她覺得隻是他的病還沒好而已,畢竟車禍、植物人這麼嚴重的情況還能在蘇醒的第二天就出院,想象也覺得很離奇。
大多數時候碰見他都是在靜靜做着什麼,而她默默看着,發現他喜歡看書,尤其是俄國文學,她問他為什麼喜歡讀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他說“多看看悲劇,才會覺得自己經曆的不算什麼,靠着這個短暫療愈傷口罷了。”
她想,這是不是和小時候媽媽說的“不要總看那些嘻嘻哈哈裝瘋賣傻的東西”一個道理?
他還喜歡喂魚,花園中有一個小池塘,裡面都是他的子民。不過養魚就不是可以安安靜靜的事了,觀賞魚的生命很短也很脆弱,他會為它們的病焦頭爛額,再有就是換水、清理這些事都是他一個人做,有時鐘心柔看着很想過去幫他搬搬東西,無奈自己也是個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