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雲烽将劍往他的脖子上靠了靠:“你今晚在幹什麼?”
高用結結巴巴:“我……我一早就,就睡下了……”
章雲烽手上略微用了點力,劍刃在他脖子上割出一條血痕:“如果有人問你……”
“沒人會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将軍!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等章雲烽說完,高用就閉着眼睛驚惶喊叫起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兵!我們進京路上遇到大雨在村子裡歇了一晚!什麼也沒發生!”
怕死成這樣。
章雲烽輕哂一聲,把劍移開了,給高用身後的兩個士兵使了個眼色:“把人看好,别讓他有跟别人說話的機會。”
兩個士兵腳跟一碰:“是,将軍。”
章雲烽點點頭,将劍收回鞘中:“行了,今晚就這樣。”
等兩個士兵像拖屍體一樣,把腳軟得站都站不住的高用拖走,章雲烽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回頭看向關雁門:“我們應該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關雁門在火堆邊坐下,拍了拍地面,示意章雲烽也坐過來:“你為什麼不殺了他?他聽到的其實不少。”
章雲烽在關雁門身旁盤腿坐下,聞言笑了笑:“現在還不是時候。”
關雁門不解:“怎麼說?”
章雲烽将腰側的劍卸下來,放在腿面上:“進京之前要上報人數,如果到京城之後少了一個人,其他士兵也說不上來這人怎麼沒的,皇帝會起疑心。”
關雁門點點頭。
章雲烽接着道:“這五十個人裡,有我信得過的人,也有我懷疑有問題的人,校尉那夥人也不止一個,高用是更沉不住氣的那個,而且他窩囊好吓唬,威脅他幾句,他就哆哆嗦嗦什麼都說了,不用擔心他後面耍詐。我先留着他當餌,把另一條大魚釣出來。”
“釣出來之後呢?”
章雲烽:“把那條魚殺了,然後讓高用頂上這條魚的身份,繼續釣校尉背後那個人。”
“但是進京之後還是會少一個人啊,你怎麼解釋?”
章雲烽:“這條魚藏得很深,連我都隻是有猜想,找不到證據,但是高用在校尉邊上呆過,很多人都知道。”
關雁門理解了:“你可以說走到半路,高用想謀害你?然後順理成章的把這條魚當高用殺了,對吧?”
章雲烽眉眼含笑:“嗯,而且我可以在人多的時候把這人殺了,這樣我就有了人證。”
關雁門皺眉:“但是那些士兵再怎麼能幫你作證,他們本質上還是‘你的兵’,皇帝還是會懷疑啊。”
章雲烽沉默了一下:“那就懷疑。”
關雁門瞪大了眼睛。
章雲烽垂下眼,摸了一把自己的劍:“其實不管路上發生了什麼,也不管到京城時人有沒有少,他都會懷疑的,我能做的隻有減少他的懷疑。”
關雁門皺眉:“他這次讓你進京,會對你做什麼嗎?”
章雲烽故作輕松,勾了勾唇角::“訓斥懲戒應該都不會少,北疆的軍費可能會再被削一筆。但是現在北疆戰事越來越嚴峻,南疆也不太平,朝中沒幾個能用的将軍,他暫時不會殺我。”
關雁門越聽眉頭擰得越緊,她想了半天,忽然道:“如果到了京城,人沒有少呢?”
“那就不用解釋路上這些彎彎繞繞……”章雲烽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擡起了眼,看向關雁門,“你這是什麼意思?”
關雁門心道幾年不見腦子怎麼轉這麼快,正打算調侃他兩句。
但是章雲烽緊緊盯着她,火光照得他眉目深邃,目光認真,她對上那張優越的臉,心跳居然見鬼的停了一拍,剛要出口的調侃一下飛到了腦後:“我的意思是,我能頂替一個少了的士兵進京。”
這話一出,章雲烽呼吸一窒,在因為“關雁門願意和他一起進京”而狂喜之前,湧現出來的情緒是擔憂和抗拒。
“不行,”章雲烽斷然拒絕,“太危險了。”
關雁門揚眉:“又開始了,跟之前一起去拓封城拿東西一樣。”
章雲烽被這話堵得一愣,忍不住笑了一聲:“那一次也危險,但是這一次更加……”
“更加危險。”關雁門懶洋洋接口,“可能會出不來,萬一死了,是你拖累我,是吧?”
章雲烽揉了揉眉心:“那也不會這麼嚴重,但是……”
關雁門白了他一眼,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上次還可能會死呢,這次都沒有生命危險,你又要但是什麼?”
章雲烽語塞。
關雁門上下打量了章雲烽一遍,哼笑一聲:“得了吧你,别以為我看不出來。”
章雲烽心中一空:“你……你看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