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翊坐過的位置多出了一本書,就好像故意留在那邊等着許安枝發現。她走過去拿起來——一本《AAV神經遞送實驗手冊》,翻開第一頁,一行熟悉的字迹:
“P.23,海馬體立體定位注射參數。”——沒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誰。
擡頭時,薄翊的背影正消失在走廊轉角,淡色風衣衣角翻飛,像是無聲的旗幟——在為她搖旗呐喊。
要想完成SenZ交代的任務,就必須領到足夠多的AAV病毒載體,許安枝理了一下接下來兩周應該做的實驗和預期結果,跑去Crace那邊領試劑。
“很抱歉AN,AAV病毒載體就在不久前已經被Klaus領光了,你可以去找他要一點。”
無奈,許安枝隻好來找Klaus,卻見他的态度更加差勁,連正臉都不想給許安枝,隻是抱臂冷笑:“新人就該學會等待資源分配,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還需要我重申。”
不想再留下來看一個根本不會幫自己任何忙甚至還會搗亂的人對她吆五喝六的,許安枝轉頭就找了Crace要了實驗室所有試劑耗材的庫存表想着撿撿漏,然後天不遂人願——許安枝翻遍庫存表未果,
正要洩氣,指尖停在鍵盤上懸停——她不想因為這種事低頭找薄翊。
轉身時,一眼看到實驗台上躺着一把銀色的鑰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主人悄悄遺落在這裡,标簽上寫着:“-80℃備用庫,密碼0605”正是她的生日。
打開冷庫最下層,粉色蓋頭的離心管整齊排列,全是标簽手寫:“Z-2019→AZ專用”許安枝的瞳孔一下子瞪到最大——這是她在NYU實驗課最常用的編号序列!
陸微不知道又從哪裡跳了出來,拉着許安枝走到一邊,手指有些無措地抓着許安枝衣服的一角,一向滿挂笑容的臉上難得見到一絲絲愧疚和不好意思,她小聲的湊到許安枝的耳邊,開口問道:“我是不是搶你的風頭了?”
許安枝忙搖頭:“你做的很好,是我的問題。”
兩人之間的誠懇和坦誠相見都讓彼此之間的隔閡瞬間消去,望着彼此,許安枝和陸微都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男人總是喜歡用各種各樣的情況來诋毀女性之間的友誼,但他們往往都不會知道,在女性同盟中,隻要足夠坦誠,那麼那條鍊是怎麼也砍不斷的。
陸微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又恢複成平時那個樂天派的模樣,笑着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我就知道!”又拉起許安枝的手,帶她走到角落的櫃子,神神秘秘地用仿佛朗讀莎士比亞名劇本的語氣對許安枝說
“美麗的Anzie女士,準備好接受Surprice了嗎?”
櫃門打開的瞬間,紫紅色熒光标簽“BY’s AZ zone”刺進視線,許安枝瞳孔微微收縮,像被強光晃到般怔住,粉色牛皮紙包裹的槍頭、茉莉味濕巾、96孔闆……每一樣都精準踩中她的實驗習慣,甚至連擺放順序都和她常用的完全一緻。甚至還有一盒德芙巧克力(标簽:“細胞餓死的死亡率提高30%”)。她下意識捏緊手指,指甲陷入掌心,試圖用痛感确認這不是幻覺。“他怎麼會知道......”
這些細節太過私人——茉莉濕巾是她某次随口抱怨“酒精味太刺鼻”後換的,粉色牛皮紙是她嫌原裝包裝太醜自己包的。“他這是觀察我多久了?” 這個念頭讓她耳根發燙,仿佛被人無聲地翻閱了日記。
突然想起上周熬夜時,發現離心機被人調好了轉速;昨天找不到的抗體,今早“恰好”出現在她冰盒裡。許安枝隻感覺心髒像被泡進碳酸飲料,咕嘟咕嘟冒着酸脹的氣泡。她猛地關上櫃門,仿佛這樣就能關住那些快要溢出來的悸動。
陸微在她身後吹口哨:“現在你看到啦,這可是Boyce的‘絕對領域’~”
冷着臉接過陸微手裡的鑰匙将櫃門鎖上,卻悄悄把巧克力拿出來塞進口袋。對着陸微說道:“他作為Senior,照顧新人很正常。”
陸微看着她嘴硬,眼底藏着的細碎挪移更加明顯,不想再待在這邊,連忙對陸微說自己還要忙着設計實驗轉身就跑。卻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偷偷拿出口袋裡的巧克力,發現背面還有一行小字:“-30%死亡率需配合三餐生效。”
夜深,許安枝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薄翊的名字一直在她腦海裡晃啊晃,攪得她不得安生,咬牙切齒:“……薄翊,你煩死了。” 可黑暗中揚起的嘴角出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