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枝聽到隻覺得搞笑,現在她人被架到這裡,想怎麼樣還有自己能選的權利嗎?
“我還想出國繼續深造。”許安枝回答,她的話淡淡的,聽不出什麼語氣。
“嗯。”周作安也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濕巾擦了擦嘴,不經意地撇向了許志剛一眼,又開口道:“老許,也挺支持安枝啊,是個好爸爸,但是我怎麼聽說,美國要取消STEM專業的OPT了”他的話語一落,所有人都不由地看向他的臉色。
隻有周臨端起桌子上的橙汁,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許志剛忙陪着笑。
聽懂了周作安話裡的意思。許安枝臉色白了又白,巨大的壓迫感壓的她喘不過氣。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失手打翻了白瓷茶杯中的紅茶,茶漬濺得許安枝墨綠旗袍上有了深色的印記。
周臨怕茶水燙到他,忙招呼侍應拿醫藥箱過來,許安枝推開了周臨的手,開口道:“不好意思,我要出去處理一下。”
許安枝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四方的庭院正是H市夏末常見的“青灰調天光”景觀,從青石台階下到庭院中央的淺池。
四四方方的天,即使遠離了包間,都不能夠讓許安枝的心有片刻的舒緩,突然,許安枝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
“Anzie。”許安枝震驚地轉過頭。
薄翊就站在西南角一株徽州垂絲檀旁邊,穿的是一身HYGR的唐裝,手裡拿着一把傘,他靠在垂絲檀旁邊的柱子,最後一絲夕陽恰好穿過瓦塘,投射在薄翊身後的牆面,又讓他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
“Boyce,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怪不得許安枝震驚。這次出行,許安枝沒有告訴任何人,連虞思思都不知道他的動向。
但是能夠在這麼大的祖國遇上異國他鄉的同窗,許安枝還頗有些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即使她和薄翊的關系并沒有她人為的那般好。
“我有發小也是H市的,正好在這裡吃飯。”薄翊走向她。
為了美觀和更符合古典審美,這家莊園的地面鋪裝用的是黟縣青和休甯白的花崗岩拼成的冰裂紋地面,下過雨并不好走,但是薄翊走的很穩。許安枝看着他過來,剛想上前走兩步。
薄翊就開口道“你别過來,路面滑,我過去就好。”他朝着許安枝的方向走來。許安枝也回頭望。他們包廂的門大開着,看不清裡面的人,随着他向着走過來,能夠聽到裡面正放着戲劇。
“徽劇的《水淹七軍》?”許安枝問。
“嗯,聽力不錯。”薄翊對她點頭笑了笑。
“聽到唢呐聲了”許安枝說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終于站在了一起。
或許是因為回來以後接受的環境太過壓抑,許安枝此刻居然覺得。與其回去包房裡受窩囊氣,不如和薄翊站在庭院裡大眼瞪小眼來的舒适。
他兩站的是視野盲區,許安枝不說話,薄翊也就不說話。直到有一陣輕呼聲傳來,叫着許安枝的名字。
聽到是周臨的聲音,許安枝皺了皺眉,薄翊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
“怎麼了?”薄翊問到。
“沒事。”許安枝私以為自己的私事不應該告訴自己這個緣淺的同窗,隻是抱歉的對他笑了笑
“抱歉,我還有些事,可能要先走了。”
說完後,她擡腿轉身。面露沉重地走回包廂。
“等一下,Anzie。”薄翊出聲,叫住了她。
“什麼事?”許安枝回頭,好奇薄翊怎麼突然把她叫住。
薄翊把手裡一直拿着的傘遞了過來,還特意調轉了一下傘柄,“紐約下雨你就總是忘記帶傘,這次記得拿。”
許安枝定睛一看,接了過來,薄翊拿着的是“三潭枇杷葉”油紙傘,傘柄很輕。
聽清楚了他話裡的意思。許安枝沖他笑道:“謝謝,很及時的傘。”
周臨的聲音越來越近。許安枝無奈,對着薄翊說
“我必須先走了。”也不等着薄翊的回應,轉身。
她摩挲着薄翊遞過來的傘,傘柄拿着的地方,刻着2018.11.23
薄翊注視着許安枝離開,身後有一株病梅。他在周臨的視線盲區,這個位置,周臨發現不了他。聽到周臨問許安枝
“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帶把傘?”
“想去庭院水池走走,結果剛剛雨還沒停。”許安枝的聲音漸漸飄遠,慢慢聽不真切。
“快回去吧,爸媽都在等着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