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惦記着差兩個收藏品的【福佑古桃源】,半夢半醒中全是沒能收集完的圖鑒,貓撓一樣折磨着她,讓她不得不重新坐起來,開始思考哪裡還有可能有收藏品。
绾绾從204提了電腦包走來,鞋跟憤恨地砸在地上,敲出哒哒的聲響,跨進門。
談白眼睛一眯,站起來。
聲音不對。
绾绾從樓梯間走到204,再從204走到206,鞋跟發出的聲音有兩次不一樣。
筒子樓裡鋪設的地磚都是水磨石地磚,從樓道通鋪進房間,相對講究一點的人家會在門口設置一個水泥堆砌的小坎兒,但204沒有。
她走到204門前的地磚,勾着腳用鞋跟敲了敲。
咚咚。
空鼓的回響。
204門口的地磚被撬起來過。
她愉悅地勾起嘴角,用鼻音哼着不成調的音節走進206,去拿桌上的天師劍。
“你要幹什麼?”绾绾坐在桌邊,一邊開電腦一邊看向談白。她精緻的妝容已經完全被油和汗溶解了,白皙的底妝被抹去,露出斑駁的蠟黃的憔悴,隻有那雙眼睛,閃爍着比之前還銳利的光。
“撬地磚看看下面有什麼。”談白在門口站定,回頭看着绾绾額頭上的汗,心思不免飛到剛剛聽到的對話上。
绾绾的身世,經曆,恐懼和執着,全都了然了。
為什麼【古桃源衆生相】沒有開啟绾绾的收藏?
是因為還有所隐瞞,沒有了解到關鍵點嗎?
還是因為她沒有像申銘一樣,得到绾绾身上的某樣器官?
【精神力:46(建議您及時就醫)】
“哦。”绾绾收回目光,敲擊着鍵盤,“我還以為你打算下樓試試,不用費勁兒了,你是對的,我們出不去。”
她臉色陰沉,纖細的指尖重重點着鼠标,難掩焦躁不安的情緒:“對了,把你移動相機的内存卡給我。我打算把視頻剪出來。就算發不出去,也可以先離線上傳,一旦有網就能自動發出去,說不定到時候有人能看到,就來救我們了。”
談白點點頭,拆下相機遞給她,走出房門,專心去撬204門口的地磚了。
“草。”
剛蹲下去,遠處一聲低沉的帶着點兒驚詫的暗罵鑽進談白耳中,她眯着眼睛擡頭,看向剛剛回過神來的輝哥。
輝哥臉上還殘留着難以置信的錯愕,上下嘴唇一碰,嘀咕了一句什麼。
距離太遠,聲音太小,談白聽不清楚,但結合嘴型,她還是看了個明白。
他說:“你個窮逼懂什麼叫活着?”
嘶。
貧窮得連蛋白塊都買不起的談白決定跟自己豪賭五個蛋白塊,輝哥那張破嘴就是開啟他圖鑒的收藏品。
赢了就斥巨資給自己買五塊,輸了就假裝沒有這個賭局。
輝哥也不敢獨自在樓梯間多逗留,晃晃悠悠走過來,斜倚在牆上看談白撬地磚,嘴裡不幹不淨地罵着:
“草,這都狗日的什麼事兒!”
“一群見錢眼開的loser,社會底層的蛀蟲,一輩子混不出個名堂,就指望着拆遷能一夜暴富?他們知不知道停工一天要浪費多少錢?!那數字他們十幾個人加起來,這輩子都賺不到!”
他氣得青筋暴起,拳頭重重砸在牆上:“尤其是那個小馬,狗日的屌絲,從老太太手裡撈錢把人害死了,還想讓我們當替死鬼?等我出去了,非得把他整死不可!”
談白撬動地闆的手稍稍頓了一下,咔吧一聲,地闆開了。
“卧槽,還真有東西啊?”輝哥驚訝地俯下身,從幹透了的水泥裡摳出五枚銅錢來。
【五帝錢:古桃源一些地區有以五帝古錢币驅邪的習俗。古桃源人認為,将五帝錢埋在房子門口,能夠擋煞、辟邪、招财。】
談白罕見地沒在意點亮的圖鑒,甚至沒有多看五帝錢一眼,反而擡眼望向輝哥:“你剛才說,有多少家沒搬出這棟樓?”
“十五戶。”輝哥把玩着五帝錢,有點遺憾這隻是“小五帝”,要是“大五帝”還能值點錢,“都是漫天要價的吸血鬼!想要錢想瘋了,居然還想要新樓的商戶!那能行嗎……”
談白沒再聽他絮絮叨叨的咒罵,混亂的大腦又開始抽疼,刺得她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這不是個好征兆。往往出現這樣的症狀,意味着她的潛意識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錯漏,而她自己還沒反應過來。
十五戶沒有搬出去的釘子戶,為什麼他們隻見過小馬一個人?其他的住戶呢?
他們在撞鬼後總是下意識地将其他住戶聽不到他們的騷動歸結為鬼在作祟,但是……萬一樓裡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呢?
她猛地站起來,眼前黑了一瞬,但身體仍然憑借着記憶摸黑走進了206。
先前她沒有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線索,沒有證據,但如果現在有證據了呢?
在輝哥詫異的目光下,她慢慢推開衛生間的門。
眼前的黑霧和星星散去,衛生間的狼藉一覽無遺,殘存的血漬,牆上的八卦圖,挂勾上兩顆眼球,一切都如同他們離開前,别無二緻……
除了……
小申的屍體不見了。
“啊……”客廳的绾绾發出了一聲竭力克制的尖叫,“這……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