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幹了……但我能幹什麼?我沒有學曆,沒上過高中,我連職高都沒上過。我隻會這個,我隻有這個……”
她擦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重新看向談白:“輝哥說能幫我轉型,我知道他對我有意思,但富二代嘛,玩玩而已,我清楚。”
“可是這是我的機會。說不定我轉型做内容主播了,那些男人就不會再騷擾我了,就不會給我發那些照片,查我的信息,在我樓下堵我了。”
“所以這個筒子樓就算鬧多大的鬼,我也要把它拍出來,我一定要把它拍出來!”
談白鼓掌:“好。”
“好敷衍。”绾绾吐槽過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你說那麼多,咱倆都不認識。你甚至都沒看過我直播。”
談白知道,她的心理醫生提到過:“也許就是因為不認識,你才能說得出口。你應該找個心理醫生。”
“窮。心理醫生一小時八百塊,我直播一小時都未必八百。”
那沒事了。
話匣子打開,绾绾也對談白好奇起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談白搖搖頭:“我是基層打工人,都是一些重複性體力勞動,整理啊,歸納啊,清掃啊之類的。”
“那也挺不容易的。”绾绾滿懷同情,“沒關系!等視頻發出去,你肯定會漲粉的!到時候我們有錢一起賺!”
說話間,窗外的濃雲遮住了太陽,黑壓壓一片,卧室窗戶本來就小,整個房間一下子黑得如同夜裡。
“能不能開一下……”
“燈”字還沒說出來,談白已經把卧室燈打開了:“你怕黑對吧。”
“嗯……天一黑我就覺得那個人在哪個角落看我。”绾绾苦澀地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我沒跟任何人說過……這又是你從哪兒看出來的?福爾摩白。”
談白靠在牆上的身體突然一直。
之前囫囵記下的細枝末節轟然湧出,如呼嘯的暴風雪一般撲面而來。
“你給輝哥發個消息。”她眼神渙散着看向绾绾,一字一頓,“現在就發。”
*
205。
男人蜷縮在角落,藏在滿屋的垃圾中。皺巴巴的西裝散發出酸臭味,和身邊的黑色垃圾袋融為一體。
他舔舔嘴唇,僵滞着攤開掌心,看了一眼幾乎占滿了整個手掌的香疤,顫抖着反轉手腕,看向腕表。
十一點五十九,還有三十秒就到正午十二點了。
他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但幹涸的口腔裡連一滴口水都沒有,隻有充斥在口鼻中的灰味兒。
還有十秒。
老天保佑,他想活。
五秒。
哪怕隻是一天,多活一天。
三。
他瞪大了雙眼,整個人貼在門上,耳朵和門闆完全重合。
二。
他屏住呼吸。
一。
“啊啊啊啊啊啊——!”
206傳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他猛地松了一口氣,涕泗橫流地跪伏在地上,笑得渾身發顫。
活了。
他,又活下來了。
*
尖叫聲爆發的瞬間,談白和绾绾就提着天師劍沖出204,闖進了206的大門。
“輝哥?你還好嗎?!”绾绾慌亂地四下張望着,她還記得鄰居的死亡預告,“輝哥?你在哪?”
談白拉住想要去卧室找人的绾绾,站在門口的衛生間前,一伸手,将門推開。
衛生間裡,血濺在牆上,流了滿地,小申正面趴在瓷磚牆上,已經暈死過去。
輝哥慌亂地從背後托舉着他,試圖将癱軟着往地上流的小申抱起來,用力一擡——
在門外的兩人這才看清,小申的眼睛,撞在了牆上釘着的鐵質挂勾上,挂鈎刺穿了他的眼球,勾住了他的眼眶,把他像一條毛巾一樣,牢牢挂在了牆上。
“草!”輝哥帶着崩潰的顫抖大喝一聲,抱着小申往後一退。
小申的眼珠“啵”一聲從眼眶裡脫出,帶着粘連的神經和血肉,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弧線。
“談白!”輝哥恐懼地轉頭,吼得破了聲,“你到底做了什麼!”